我都知道,你每天夜里一点都会爬起来在电脑上看黄片,每天晚上十二点开电脑挪凳子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我告诉你,内裤,我不要了,但你要按原价赔我,刚买的,一百块钱,一百块,一分不能少,不然我就告诉妈妈。」
凭借在一个屋檐下多年的生活经历,宁欢欢已经充分了解了宁远航,她觉得自己是如来佛,而宁远航是她手中的小毛猴,甭管宁远航怎么东跳西窜,她准能稳稳拿捏住。
宁远航这个小瘪三,你跟他客气他就蹬鼻子上脸,但跟他来硬的他就准变软蛋,哼哼,要一百块肯定不是真的要一百块,只是张口喊出「一百」
这两个大字显得气势十足,给宁远航吓怂了,他就会老老实实交钱,当然
,不能指望他真的给一百,对价值十八元人民币的内裤来说,给二十算回本,给三十就是赚到!宁远航哪知道姐姐的心思,听到姐姐要一百块他直恨得咬牙。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她这内裤只穿了一次也不保熟啊,难道这内裤还能是金丝编的不成?一百块?怎么可能?但姐姐说得没错,他确实偷了她内裤,确实用内裤做见不得人的事,这都对。
而姐姐不知道的是,他有时会在周五下午,叫上刚刚踢完足球的兄弟来自己家做客,有时一个,有时两个三个,他们勾肩搭背一起挤进他房间,宁远航大手一挥,共享出几条姐姐的内裤,然后一起围在电脑屏幕前,汗流浃背地进行令人愉快的手工运动。
现在,姐姐火柱一样的目光快把他头发给点燃了,在进行了一番艰苦卓绝的深思熟虑后,宁远航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如同被敌军包围打算饮弹自尽的战士一样视死如归。
「我赔,我赔还不行嘛。」
宁远航从钱包里掏出五十块丢下就跑,他一边跑一边喊:「我就赔你五十,你的烂裤衩顶多就值五十块,别想坑我钱!」
「五十块你打发谁呢?宍你娘!你给我过来!」
宁欢欢虽然嘴上怒骂,但眼里流过一抹弟弟永远也发现不了的笑意。
她伸出手想去拽住宁远航的后领,却被宁远航一步抢先关上房门锁在屋里,又听见门的另一侧传来得意的声音:「我妈和你妈是同一个人,你骂宍我妈等于骂自己,再说了,你又怎么操得了我的妈呢?我妈是个女人,难道你也有那东西嘛?」
宁远航说完其实后悔了,虽然现在他对着宁欢欢口嗨,但以后迟早要被报复回来。
宁远航爬上房顶,在房顶上,破了洞的沙发和断了杠的自行车堆在一块,烂掉的太阳伞横倒在地上,妈妈和姐姐平常不会来这里,这里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领地。
他可以在没人的时候站在楼边向楼下花丛撒尿,可以坐在空调外机上看远方高架桥上红色的车灯连成一条线,可以解开裤带肆无忌惮对着月亮手冲,玩累了就躺在坏沙发上一边听风刮树叶的声音一边幻想自己的未来。
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宁远航并不知道?他是如此平凡的一个人,平凡就像脚下的蚂蚁,你根本无法分辨出每个蚂蚁的不同。
鱼城不大,却也有八十三万人,和他年龄相近的男性青年就有八万九千三百九十个六个,他们无一例外和宁远航一样长着黑瞳孔和黑头发。
他们就是宁远航,宁远航就是他们。
也许宁远航以后会成为出人头地,也许不会,宁远航和宁远航之间好像相同,又好像不同。
想着想着,宁远航就躺在烂沙发上睡着了。
「上学去了,宁远航快下来。」
宁欢欢站在楼梯下面喊,声音大地像敲锣。
被吵醒后,宁远航伸了懒腰,别紧裤带,两个跨步迈下楼梯,看见宁欢欢就像往常一样推车站在车棚门口,一个脚撑住自行车,一只手哐哐哐哐地使劲摇车铃,弄得整个房子里都是车铃响。
从小学开始,姐弟两每天总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弟弟骑车在前,姐姐骑车在后,两辆银闪闪的自行车在巷尾像燕子一样快速划过,总能引来一片回头。
宁远航用眼角偷偷看姐姐的脸色,发现她一如寻常面无表情,没有再拿内裤说事的打算,这才安心下来。
其实姐弟两几乎分不开,出了家就是学校,而两人又是同校,同级,同班。
不同的是,宁欢欢是班里的尖子生,深得老师喜欢,班主任曾经这样和宁远航谈到宁欢欢:「远航啊,远航,远航你要向你姐姐学习,你看你姐姐从来没上课睡觉过,从来没作业不交过,你怎么和你姐差距这么大呢?多努力啊!否则明年高考成绩出来,你姐姐上985211,你上带专?」
宁远航坐上自行车,踩上脚踏正准备出发,身后却传来妈妈的声音。
「别急着走!航航,你看你的裤子拉链。」
宁远航低头一,裤裆拉链正恬不知耻地比着大大的「V」,黑色的内裤赤裸裸暴露出来,宁远航老脸一红,急匆匆伸出手想要拉上拉链,但不论他怎么上拽下扯,拉扣就像观音庙里的石头佛,在众人眼光下俨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