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着汤药走进屋里的时候,莫随之还是那副残败不堪的模样。
屋里Yin冷chaoshi,他一身伤还没恢复,双手又被我捆着系在身后,已是虚弱至极,一身白衣都变得灰蒙蒙的,哪看得出原本的颜色,更别论他长发散乱,遮住了大半苍白的脸庞,一双最是亮若星辰的眼都黯淡无光,听见我进来,也只是垂着眼皮,无力抬起。
事到如今,再见也已无话可说,按理说我该杀了他的,我是最容不了欺骗和背叛的性子,可那夜他脱力昏厥后,在睡梦中无意轻唤了一声我的名姓,我便再也狠不下心来,只好将他困在此处。
我捏着他的双颊,将放温了的汤药递到他嘴边,助他灌了下去,这次或许是我心急了些,药是喝了个干净,同时他也被那苦涩的药汁给呛得咳嗽连连,呼吸急促,一向惨白的面上都咳出了些血色,还偏偏不能提袖擦去唇边残留的药ye。
“莫随之,你不想说些什么吗?”我问他,像是无话可说时能说的唯一一句话。
他当然不会理我,我冷笑一声,第三日了,我可不想留一个无趣的哑巴在这里。
我想到了一些新的法子,简单替他整理了一番后,强迫着他站了起来,谁能想到那少年侠士如今竟连走上一步都觉困难,我才松了力,他便跌在了地上。
很是可笑,但我笑不出来,我将他拉起,带他走出了屋门。
外边是他自小长大的清雅门,但如今只是一片墓地,那夜死了太多人,都是由现在,我牵着的这双手亲自夺去的性命,他的师弟师妹们,有的还说不出话,就被一剑夺走了性命,而有的,在他剑锋下苦苦哀求或破口大骂,仍逃不过一样的结局,鲜血一度染红了这片蓬莱仙境。
如今可再也不见云雾袅绕,唯有的只是灰暗的,化不开的浓雾萦绕在山间,空气中还弥漫着残留的血腥味。
杀到后来,我嫌尸体太多没法处理,便把还没死透的人都扔到了后山的大院里,算是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也不知这么多天了,有没有一个还能有力气跑出去通风报信的。
我领着莫随之走去后山,开始他还是乖乖地让我带着,直到他看到那些或伤或残的同门都挤在一个屋子,痛苦呻yin不断时,才终于拥有了一些神识,下意识地就要逃离。
而我却抓住了他的手腕,饶有兴趣地看他的反应。
莫随之知道我那点心思,他定是走不了了,呆站在原地,视线终是不忍落在那些熟悉的面容上,痛苦地咬住了唇。
“你……你怎么……还有脸来……”
“师……师兄……求求……求求你……放……我……”
哀嚎声此起彼伏,我听得愉快,侧过脸去在莫随之耳边吹气:“莫随之,你看,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为了一个妖女,欺师灭祖,残害同门了,你就不想解释解释?”
莫随之还是没有说话,我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忽觉背后掀过一阵长风,可惜出掌人动作慢了片刻,被我转身一掌抵了下来。
倒又是那个屡次坏我好事的秦师妹,只是这一次,她想杀的人不是我,而是她敬爱的大师兄,我心情大好,笑着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她体力不支,被我一掌击伤,半跪在地,没有出声,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问道。
她眼中恨意满满,身上虽是伤痕无数,说起话来依旧气势不减,一如我曾经见到的那样:“那你可听好了,我叫秦双,我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行。”我掌中运起内力,眼见就要朝她天灵盖袭去,便是在此刻,一如行尸走rou跟在我身侧的莫随之终于有了些反应,他身子不稳,还强撑着拦在我与秦双之间。
“别杀她。”他苍白无力地说道,身子挺得笔直,却如易折的细竹,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危险。
我歪着头,斜眼看他:“好啊,若你跪下来求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他只是短暂地抿过唇,将衣摆一撩,眼看就要双膝一跪,我伸手将他拉到了怀里,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乏味,我无声盯了他半晌:“罢了,饶她一次。”
“哈哈——哈哈哈——”我话才落,秦双立即仰天大笑起来,在这寂静山岭中倒衬得格外凄冷可怖,好半天她才算笑够了,指着莫随之的脸骂道,“事到如今,你还装模作样干什么?”
“简柔。”她又看向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我眼睫低垂,懒懒答道:“我说不杀便不杀了,你想死尽管死去,只不过——有Jing力求死,不如还是想想怎么报仇来得好。”
我也懒得再多废口舌,拉着莫随之又离去了,果然,见到他那群还没死的同门,这磊落君子也懂得了委曲求全四个字的含义。
“你倒是聪明。”我皮笑rou不笑地夸他,他还是在那装着哑巴,我心里一怒,掐着他的下巴让他对上我的眼,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如何?”
“一个给你师弟师妹们活命的机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