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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那泪珠四溢流淌,她粉嫩的嘴角勾起,眼睛弯成一弯盈盈的月牙,少女
如新婚娇妇,含羞带怯地展露出今晚最为娇艳的甜甜笑容,却透着叫人心碎无比
的彻骨悲伤。
无比的悲戚与美艳,让李如泉呼吸都为之停滞。
在他惊痴迷的目光里,在愈发清晰的惨叫声里,在这冬日寒冷的空气里,少
女檀口轻张,带着不舍,恐惧与坚定,如弦颤般软糯至极的声音响起,她缓缓开
口……
「……芸儿,一直都会爱着相公哦……」
她轻轻地将头靠在他胸前,仿佛要化在他怀里一般,轻轻地磨蹭。
少女一点点向前靠去,李如泉不自觉地后退……
「芸儿呀……」她再次开口,抽泣的哽咽清晰可闻,温柔到了极致的声音仿
佛从极远处传来,却带着无尽的空洞与绝望,微弱到仿佛随时都要与那香炉中已
经飘渺至极的青烟一同消散。在李如泉看不到的地方,少女已哭成泪人。
「……芸儿到死,都会爱着相公哦……」
只见少女那双轻贴在李如泉胸前的手,猛地往前一推!
少女的话令李如泉错愕至极,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她这一推跌跌撞撞地向
后跌去!
他的身后应该就是那结实的檀木房门,但是当他后背撞上时,那本应牢牢地
将他靠住的木门竟应声而断,在一阵咔擦咔擦的朽木折断的声音里,李如泉砰地
一声,狠狠摔倒在门外冰冷的走廊中。
在跌倒前,他看到了少女绝望地以手抚脸,缓缓跪倒……
一股要失去她的巨大的恐惧感猛地在他心里炸开!
「芸儿!……」
李如泉挣扎着要站起,但是他做不到!就像当时在那见鬼的楼梯上一样,他
全身发热,周身一阵麻痹如电击般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哼!
——但是他必须得站起来,来不及了,必须要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芸儿!」
李如泉低吼一声,目眦欲裂。他身体蜷曲着,在一片烟尘中嘶吼着站起,顾
不得干净的警服在地上蹭的满是脏污,顾不得全身叫他抽搐不已的痛感,他挣扎
着,猛地撞进那扇半开的房门——
「不要闹了!我们必须得走了,没时间了!芸……」
他突然住口。
空气无比地安静。
房间里空无一人。
似乎连剧痛都消退,李如泉看着眼前的景象,喘息着,愣愣地站着。
这是一间破旧肮脏到了极点的屋子,与他之前检查过的几间别无二致。
西面墙上那巨大的衣柜被彻底打空,柜角蛛网密布,里面那些塞得满满的五
颜六色少女衣裳早已无影无踪;房间中央那张他与少女缠绵不休的柔软大床,如
今只余骨骸般的朽木床架,而那些飘荡的蕾丝帷幔存在过的唯一证据,便是那已
经锈蚀透顶的棕红铁架;只剩半扇的木窗在夜风中吱呀作响,那张原先摆满了少
女玲珑物什的书桌空空如也。一个只剩两条腿的生锈香炉掉在地上,轻轻滚动:
一切都表明,这间屋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但是少女人呢?
李如泉瞪着鹰一般的眼眸,粗重的呼吸在空气中回响,他不知所措地四处张
望。
幽蓝色的月光透过残朽变形的窗框,自沉重如墨的冬夜中,冷漠地洒在满是
灰尘的木地板。昔日柔软毛绒的地毯早已不见踪影,只余一点肮脏的粘毛代表着
它曾经的存在。
在少女原先立着的地方,一团腐朽肮脏到极点的破布静静地躺在地板上,散
落成一团。
李如泉喘着粗气,缓步上前,伸出颤抖的双手,顾不得其上的灰尘与肮脏,
小心翼翼地将其拾起,在空中轻轻展开:这团满是虫洞的破布几乎一碰就碎,随
着展开,其上经多年来腐烂累积的污垢,与无数灰尘碎屑和细小的虫尸飘洒而下。
但李如泉仍勉强看出,这是少女披着的那件淡红色薄纱。
但是少女人呢?
收起那团已经碎裂成灰的破布,李如泉茫然地上前,走到书桌边,捡起在地
上缓缓滚动的香炉。触手间几乎微不可察的温热,布满墨绿色铜锈的肮脏炉壁凹
下一大块。打开一看,只见黑色的炉腹中还残留着一点燃烧殆尽的残渣,正轻轻
咳出最后一缕垂死的袅袅青烟。
随着这一丝青烟缓缓升起,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少女最后的软糯呢喃仍在
房间中轻轻飘荡——
但是少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