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自是不放心,每次出去散步都要安排许多奴婢前呼后拥,念云习惯了,也就不以为意。
早起念云没有胃口,只喝了半碗汤,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往后花园去散步。
一行人搀扶着念云到了后花园,满园的紫薇花和木槿花开得正好,一丛丛一簇簇,一片粉紫色的花海。
念云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缓缓走过,清晨的露气挟着沁人心脾的花香,清新扑鼻,使人神清气爽。木槿花常朝开暮落,因此地上厚厚的积了一层落英。
一个嘴快的丫鬟见了,生怕夫人责怪,道:“清扫后花园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奴婢这就叫人去把落花扫了。”
念云拦住她:“不必了,我看这落英缤纷也很好,由着它化作红泥吧。”
宁儿忽然自木槿花丛中钻出来,穿着大红色虎头衣裳,越发看着粉妆玉琢,十分可爱。这时看到了她们一行人,便高兴地张开双臂跑过来,“阿娘!”
这小包子被送到蕙娘身边去教养,已有好几天不曾见到。念云有些吃力地弯下身子, “宁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玩?ru娘呢?”
宁儿嘴里嘻嘻笑着,却忽然不知从哪儿摸出那条琉璃珠的手链子,啪的一下扯断了线,五颜六色的珠子一齐往念云脚下滚过来。
这时不知谁在身后尖叫了一声:“有蛇!”几个丫鬟都慌了神,不知怎的推搡了几下,撞到念云的腰身,她往前一个趔趄,正好踩到那圆滚滚的珠子上,直往前跌去。
“夫人小心——”重楼尖叫一声冲过来扶她,自己却也踩到了玉珠子,脚底一滑,也顾不得摔伤自己了,把身子垫在了念云身下,主仆二人的身子都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一时间众人都慌了神,七手八脚的来扶那主仆二人起身。
宁儿不过是个小孩子,哪见过这样的阵势,顿时吓得大哭起来,杜柳氏这时方走出来,吓得面如土色,不住地磕头,玉竹叫人带她下去,先关到西凉院的空屋子里去,不许见旁人。
念云此时只觉得腹中疼痛如刀绞,已经无法站起身。下身似乎有一股热流涌出,只怕是不好了。她捂着肚子:“留玉竹重楼两个在这,你们分头去,快去叫郡王,让梁侍医和稳婆准备好。”
几个丫鬟顾不上刚才吓得腿发软,赶紧飞奔而去。玉竹命人带宁儿下去,将地上的玉珠子全数捡起来,收进荷包里。
不多时李淳便已匆匆跑来,见念云坐在地上,心里莫名的一抽,俯身抱起她,才发现手上已经染上了殷红的血迹。李淳来不及责怪丫鬟,抱着她快步向准备好的产房走去。
他已经尽量走得平稳了,但她蜷缩在他的怀里,依旧显得很痛苦。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却透着坚定和温暖:“你再坚持一会儿。”
念云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脸颊上,有他在,她觉得心安。他的眼睛微微的发红,此刻他就是长安城里一个为妻儿担忧的普通男子。温热的血ye在流失,念云用力朝他微笑。
“梁侍医和稳婆都准备好了,你不要怕。”
念云温柔地抱住他的脖子:“我不怕。”
这一段路并不长,可是李淳却像是走了很久,鲜血滴落在地面,每一滴都像一根芒刺,狠狠地扎在他心上。
终于进了产房里,两个稳婆都迎上来,他把她平放在软榻上,两人目光依然胶着。稳婆催促道:“夫人必须马上准备生产。产房不干净,还请郡王离开,老身才好为夫人接生。”
另一个稳婆道:“老身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稳婆了,接生过好些皇子皇孙,请郡王放心把夫人交给老身,再拖下去夫人就危险了……”
李淳听得后一句话,忙退了出去。
念云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一个稳婆替她脱下裤子,另一个拿了一条厚实的手帕给她咬着。
“夫人,用力,用力!”
念云明明已经很用力了,可是孩子却像是牢牢抓住了她的身体,怎么也出不来。念云痛得简直要晕死过去。身下的毛巾换了一条又一条,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流血了,迷迷糊糊间似乎丫鬟们端着水盆进进出出,李淳在低声地说着什么。
之后似乎有丫鬟来扶着她的头,给她喂了一些温热的汤药,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勉强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咽喉,稀里糊涂都喝下去了。
恍惚中仿佛听见稳婆在门外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李淳怒气冲天:“谁敢叫我选择?大人孩子都得给我保住,出了一丁点岔子,我杀了你们所有人给我儿子陪葬!”
喝过汤药之后她似乎有了一些力气,但是依然生不出来。梁侍医进来替她把了脉,又不知说了些什么,不久又有些温热的汤水灌进喉咙。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觉得身体有些异样,攒足了力气用力,终于把腹中的胎儿挤了出去。似乎有人叽叽喳喳的说了些什么,她很想看一眼这个小家伙到底是怎么样的,想问一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折腾他的母亲。
但她觉得十分疲惫,连抬起眼皮或者动一动嘴唇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