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样样都不够出彩,却是胜在他没有致命伤,没有一个足够让圣上废掉他的理由。
李谊样样都做得比太子好,却输在一件事上,他并不是圣上的亲生儿子,照血缘来说,他其实是圣上的侄子。
当今圣上从前也是二皇子,在他入主东宫之前,储君之位原本属于他的长兄昭靖太子,只可惜昭靖太子夫妇都英年早逝。
后来,圣上可怜李谊幼失双亲,便命韦贤妃收养了他,成为二皇子。韦贤妃跟随圣上多年,可惜不曾生养,也正好得一子傍身。
太子的生母昭德皇后同圣上感情颇深,数年前昭德皇后去世,后位虚悬,圣上虽命韦贤妃理六宫事,却也并未给她晋位份。
茴香端来滚热的姜汤,郭鏦扶她起身,她接过汤碗来,拿勺子喝下一勺,姜汤热辣辣的让她觉得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
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喝下,她苍白的面容叫他无比怜惜,郭鏦一时脱口而出:“你放心,我总是在的。”
木叶端着汤碗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目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那同她相似的下巴,眉眼,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叫她觉得温暖。
“三哥哥,只可惜,我小时候没能跟在你后面讨糖果,明年,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又要离家了。”
郭鏦望着窗外密布的彤云,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渐渐的黯淡,很快又惆怅起来。他替她把鬓边的碎发掠到耳后去,似乎在同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要是一直生活在升平府就好了。”
木叶没有听懂他说的到底是“你要是从小就生活在升平府就好了”还是“你要是以后一直生活在升平府就好了”,她没有问,低下头喝干了碗里的姜汤。
大哥是庶出,二哥身体不大好,所以郭家的未来大约还是要落在三哥身上的。木叶低头默然良久,方抬头道:“三哥,如果到了那一天,你会一直在吗?”
那一天,郭鏦知道,她说的,是太子和舒王真正兵戎相见的时候,亲姊妹二人,注定有一个要万劫不复。
郭鏦不知哪来的勇气,握一握她的手,郑重地点点头:“我在。”
木叶几乎不忍再问下去,可她还是问了出来:“是为谊,还是为我?”
郭鏦轻叹一声:“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的夫君坐拥了天下,却不再待你如昔,我希望能做个大将军,像祖父一样,拥兵镇守一方。”
处在深宫,再美貌,再有智慧,也难高枕无忧,惟有娘家有权势,方可相互保个平安,木叶一向悲观。
她低眉颔首:“谢谢你,三哥。”
郭鏦轻抚她微蹙的眉头,“不要担心,再过两日舒王府的聘礼就要送过来了,行纳征之礼。听说那边十分认真,排场绝不输与先头那一位元妃,可见谊也十分重视你。舒王府人口少,韦贤妃又在宫里,并不需要侍奉公婆,日子多么好!”
木叶知道纳采、纳吉已过,六礼已经过半,只等过几日聘礼下了,定下日子,她便要闭门绣自己的嫁衣了。最多半年,她便要出阁,去适应一个新的身份。
舒王待她不算薄,她是愿意嫁他的。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这当中不会那样顺利。
第十九章 定情
纳征的那一天,升平公主和郭暧穿戴整齐,端坐在堂上,接待舒王府的管事和礼部官员。
李谊自己也骑了马过来。见过升平公主与驸马郭暧之后,由他们二人来应付冗长的礼单,李谊自己倒熟门熟路地跑到后院去了。
木叶坐在院子里的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上绣嫁衣。
长安城里的女儿们原是有这样的规矩,嫁衣必须自己亲手缝制才吉祥。
但这些千金大小姐中不乏手艺实在拿不出手的,况且有时婚期定得仓促,或是年龄极小便大婚的也常有,因此多半都是由府上的绣工们制好了衣裳,小姐们自己再添上几针收尾,就算是自己做的了。
木叶本是无头绪的,可念云手巧,府上的绣娘都不及她三五分,她的嫁衣从头到尾完全是自己亲手缝制,同是嫡女,出嫁的日子想必也相近,难免被人拿出来比较,木叶总不好太敷衍。
求了绣娘加紧指导,又拿别的布料练了好几次,总算有个样子了,才敢往那华贵的衣料上绣上一小块图案。
初秋时节,紫藤花半枯,叶子不再碧翠,而是一种颓败的灰绿色,垂在架子上,一串串的花只余星星点点的紫色,呈现出一派衰败的美丽,却是恰到好处,毫不张扬。
秋千上的女子意态闲闲,微笑着缓缓起针落针。一袭草绿色罗裙,雪青色襦衫,搭一件半臂,侧脸轮廓完美,笑容明亮了整个院子。
青色的云锦还没有完全缝好,针线笸箩放在一旁,大幅的锦缎顺着双腿的曲线垂落下来,平添了几分优雅。
李谊看得痴了,心里只反反复复想起曹子建的《洛神赋》那句“翩若惊鸿,宛如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