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光正好,岸边两行垂柳迎风摇曳,梢尖微点水面,原先平静的湖上泛起些许涟漪,一层层地朝外荡漾开。
天色昏暗下来,乌云密布,燕子低飞而过,各户人家纷纷从屋里出来收起门外摆着待晒的粮食或衣物,被严丝合缝关上的大门密不透风。
不多时,厚重的乌云之间有稀落的雨点落下,随之越来越细密,铺天盖地的砸下,将地里初长成不久的庄稼打弯了腰。雨水汇成涓涓的小溪往低处流去,深度却是不浅,轻而易举就将草鞋与布袜从里到外浸泡到shi透。
这场来势汹汹的雨成了拦路虎,将书生困于山间,他原是上山采草药去药铺当卖换钱,攒下的钱能去买新书。
他年纪小,可家里穷,爹娘留下的只有一户破落的草屋与一点碎银。书生他爹好赌,家中本就揭不开锅,还时常从家里偷钱去,最后交不起那笔欠着的高额,活生生给人打死的。娘身体不好,没过几年也跟着去了。
遂尔他懂事得早,从小就知道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出路就只有科举考试,好在书生人穷志不穷,争气得很,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对他赞不绝口,俨然是将书生视作了爱徒,鼓励他说待今年八月去参加乡试,以书生的文采谋略与心性,能中是必然的。
书生对自己也有信心,他目前唯一烦扰的是银子太少。雅士视钱财为身外之物,可书生不能,没钱他会饿死,会冻死。
先前他已经试过各种生财之道,例如替同窗罚抄古文,卖他的笔墨与丹青等。可先是被先生发现训诫一番后,明文规定杜绝代抄行为,再是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小村庄,哪来有人有闲情逸致欣赏诗画?
山中有座荒废已久的旧道观,据说千年前曾有修仙界的奇人异士在此坐化,也不知是真是假。书生百无禁忌,对这些神鬼之类的也是不信的很,嘴里叼了根草,往地上一躺想着先睡几个时辰,等睡醒雨大概也停了。
未曾想觉是没睡成,他做了个天降横财的美梦,正抱着个金晃晃沉甸甸的大元宝乐呵着,被一阵断断续续如婴儿般的啼哭声吵醒。
沿着声音一路寻过去,竟在道馆附近的一簇草丛中见着只畜生。
它似猫,似犬,似豺又似狼。锐头,身披厚实柔软的雪白皮毛,耳朵与尾巴是灰色,明黄的双眸警惕的紧盯着书生,透着股机灵劲儿。
书生这才看见它右后腿受了伤,不知是被什么利器所伤,还在往外渗血,周边的毛也被染红,风干后凝固成块。
这畜生长得确实漂亮可人,但凡是村中的其他人碰见,定是要带回家好生养着了,可书生不会,他穷。
于是他后退一步,准备转身离开。
道馆斑驳的石墙遍布爬山虎,墙角处晒不到太阳的犄角旮旯长着青苔,周围树上的落叶掉满一地,满是灰尘与砂石。
身后那只小兽后悔了,大概将他视作唯一能救它出去的人类,在后头孜孜不倦地嗷嗷叫唤着,又是凄切又是可怜,书生竟无法从它的叫声分辨出这是什么兽类。
书生不耐烦的捏了捏鼻梁,轻啧了一声,收回迈开的步子转身警告它:“没法儿带你走,我没钱。”
“嗷——”
“等下一个找过来的人吧。”
话是这么说,但看这道观常年荒凉无人烟的样子也能想到,它伤这么重,没等人找来,八成就要饿死在这儿了。
“嗷——”
书生不言,沉良许久后他定了决心,最后说:“行吧,以后跟着我,饿肚子可别怪我啊。”
他自己都吃完这顿没下顿。
“嗷嗷——”这畜生通人性得很,被书生抓着后脖颈从草丛提出来,它先是讨好般的吐出舌头,想舔他的手心。
书生:“闭上嘴,你口水太脏了。”
书生将自己身上的衣物里里外外翻找了好几遍,最后不情不愿从衣摆撕下一条给它包扎右后腿,随后想起一事。
书生两只手举起它,打量了眼小兽的下身,母的。狐狸四肢胡乱舞着疯狂挣扎,他慢悠悠将它抱在怀里,起身离开。
雨早已停下,和煦的日头重返,将山间笼罩。
书生背着装满草药的竹筐,怀中抱了只小动物,步子迈得平稳有力,手掌一下一下漫不经心地抚摸它的皮毛,心想,这四不像的皮毛手感还倒挺好。
小兽腿上的伤日渐愈合,因嫌它脏,将它带到溪边仔仔细细洗干净后,书生才准它上床塌。
养好了伤,它有时会偷跑出去,书生也不知是贪玩还是怎样。就当自己养了个孩子,孩子野,爱在夜里溜出门,每次睡下前都心很大的将房门开着等它回来。大概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家破成这样穷成这样,屋里最值钱的可能是他的人命,贼见了都要绕道走。
没给它起名。书生平时来了兴致就会逗小狗一般“啧啧啧”朝它伸手,它不曾理会,但书生不管,就叫它“啧啧啧”。
书生不是一般人,他养宠物的方式也蛮与众不同的,既然跟他回家了,那便是家中的一份子,也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