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我顶着这个虚名坐在了今川氏近臣的位子上,他也因此能安排我前往相模夺还战的阵列。北条政庆撕毁了相模·伊豆与今川家的盟约,在我暂避于骏府城的这几个月中,他吞并了相模国的大部分国土,还把居城搬到了相模的津久井城,以便进一步控制整个相州。窃掠了北条家领地的政庆并没有像前主那样维持与骏河的友好关系,他在两国交界设哨建营,摆出一副随时要侵攻邻国的样子,这使得本来不应主动插手我复仇一事的纯信大人也忍无可忍。
初夏,纯信大人点了六千兵马,派爱将冈部宪次率先攻打相模的足柄。考虑到是在北条故国作战,姑丈提前询问了我的意见。
“相模如今已落入贼人之手,我已经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初阵的我在姑丈的钦点下成为了冈部大人的副将,成田父子也获准跟随我奔赴前线。只是谁都没告诉我这位宪次大人性情刚烈,巡视完布防的我刚骑马返回阵中,便听到他在帐内吹胡子瞪眼。
“哼,这是什么道理!家主竟让那毫无作战经验的北条家的公子做了副将,我看那小子一脸白面书生相,估计连只兔子都没猎过吧。”
冈部宪次在敞开的帐中蜂合豕突、肆意发泄着对我的不满。一旁的人有劝他小声些的,只是我刚等他说完,便自行走入了帐内。
“聊什么呢?宪次大人。我听闻您是用弓的好手,年轻时就有百步穿杨之能。正逢阵中无事,不如您就来跟我比试比试?”
在风雅的闲情之外,我的姑丈最喜欢狩猎。他当上大名后便时常在领地的森林中围猎,更是会让爱将冈部宪次屡屡陪同。箭术本就出类拔萃的冈部大人在主君的鞭策下精进不休,所以当我提出要同他比试时,帐内立马响起一阵窃窃私语,被点到的宪次大人甚至发出一声哄笑。
“真彦大人,您不是在同我开玩笑吧?”
我摇头否决,他仍是一脸谑浪笑敖的表情。
“那好,只是欺负年轻人没什么意思。这样吧,那边的旗帜下正好有一处标靶。”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标靶的准心近乎瞧不见,光看上面的今川家旗帜,离这帐内也足有三十丈远。
“怎样?我先射一箭,但我让你七支箭,在这七箭中若你能有一箭射中准心,我就算你赢了。”
冈部宪次如此桀骜不驯,恐怕今川氏家中的人也如他这般看我。但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个落难的少年,谁也不会想到我曾有个冠绝九州的弓术师傅,也不知道我早已用那铁炮在战场上杀人如麻。
白翎金竿雨中尽,直余三脊残狼牙。
冈部宪次手中的弓咆哮着甩出一箭来,疾驰之箭快到无迹可寻,可箭头扎在准心上的鸣响却能在帐中听得一清二楚。
“该你了,真彦大人。”
他得意地看向我,似乎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我一言不发,只是搭上筋弦,脑海中浮现出了六年前在小田原城下拉弓的景象。
炽热阳光照亮了苍翠柳杉,庭院中的白沙也泛着热气,在曲折回廊的日影下,她就站在那里,朝我嫣然一笑。
“阿照的弓如霹雳玄惊呢。”
我扶在握把上的手抖了一抖,为了堵住不合时宜的泪水,我合上双目、聆听起耳边的风声。
“阿照,今后还会练弓吗,我想看你练弓。”
她的声音没有散去,我手中之箭却接连射出。一箭、两箭……直到箭筒里再看不到白翎的踪迹,亦如她也消失不见。
“竟然会……全中?真彦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帐中传出了惊异的喝彩,我的眼泪终究是流了下来,但此时旁人都只顾着直眉楞眼的冈部宪次。
“嗯……是我小瞧了真彦大人,没想到您是这样的少年英杰。”
宪次大人一改常态、恭恭敬敬地向我鞠躬致歉。我没有与他为敌的理由,来日方长,往后我们都要辅佐今川氏,现下我还要借助他的力量打退政庆。
年少的北条公子狠狠挫了冈部大人的锐气——这在军中成为了一段趣闻。有了故事互相打趣,军士们在生死难料的行军中也有了几分奋勇作战的动力。他们聊着我的前尘往事,又对我今后的人生抱有期待。
呵,在北条家覆灭前,我也总在想自己以后会怎样。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成为北条真彦的我连眼前战事的最终走向都无法把握。
到第二年的春季,今川军仍在同政庆军角力。北条政庆选择与今川氏交恶,却又攀上了甲斐国。而淀川六郎已完全将弑女之仇抛诸脑后,爽快答应了与政庆的合作。
百脚不愧为百脚,六郎的真身永远是生着毒腺的掠食猛虫。
绵延的战火多少波及到骏河国内,为求安定,纯信大人和瑞春殿都搬到了远江国的滨松城。二来是远江离畿内更近,纯信大人其实一直在做上洛的准备。在这一年间里,我陆续寻回了一些没有屈服于政庆淫威的北条家老臣。他们听闻我是鹤若便接踵而至、争先恐后来骏府投奔旧主之子。
纯信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