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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冯和正在家中举办电影沙龙。
受邀前来参加此次沙龙的都是泸市交际圈有名有姓的绅士和名媛,几位大名鼎鼎的交际花身边早已围满了献殷勤的绅士。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空气中也漂浮着让人沉醉的幽香。
周冯和和几个客人举着红酒杯,惬意呷酒,低声聊天。
“周老,这马上就要到年底评奖了,不知道上海赛区会有多少电影送去第一届晨星奖参展?”
“老夫这段时间也在观影,初步选定了五部电影。”
“五部电影?会不会太少了?”
周冯和笑着晃了晃酒杯,“你不懂,贵Jing不贵多,既然要送去北平,那就代表了我们上海的电影圈的脸面,如果水平太差我们上海电影也是脸面无光啊。”
“还是您考虑的周到。”那人小小的拍了一计周冯和的马屁,“有您来指导和把关,这次晨星奖非我们上海电影莫属。”
管家就是在这时候过来的。
“老爷,报童送来了一封给您的电报。”
周冯和知道能让管家在这时候送进来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信。
他放下酒杯,郑重从管家手里接过电报信,一看到信封上的落款表情立刻变了,几乎称得上粗暴的拆开信,匆匆浏览。
陪客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心中暗暗纳罕究竟是哪尊大佛的信,竟然能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周老如此迫切拆信,而且……
他飞快看了一眼周冯和的脸色,立刻低下了头恨不能成为透明人。
信里究竟说了什么?周老现在的脸色未免太可怕了。
周冯和后槽牙几乎要咬碎了。
他都在干什么啊!
他之前竟然以为给陕西捐点钱就够了!他的钱恐怕根本到不了灾民手里!
他甚至还坦然举办了沙龙!
狗屁沙龙!
他攥紧手里的电报信,恨不能扇自己两耳光。
在谢听澜这个二十岁年轻人的映衬下,他的行为简直可和唱《后庭花》的商女做比了!
他不再管身旁的那几个人,快步走到宴会中心的开阔地方,用力拍了拍手掌,大声道:“诸位,大家静一静,听我说话,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沙龙慢慢安静下来,绅士和名媛们慢慢停止交流或调情,好奇的看着表情严肃的周冯和,他的眼中闪烁着痛苦且愤恨的泪光。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冯和。
头顶吊灯金碧辉煌,洒在这些衣冠楚楚的上等人身上,就好像流淌的黄金。
有人生来闪耀,有人泥潭苟活。
“我刚刚从我们华夏电影协会的谢秘书长那里收来一封求助的电报,当我们在泸市享乐时,他刚从陕西回来……”周冯和红着眼睛,声音粗哑似沙石擦过枯树皮,他哆哆嗦嗦的向这些少爷小姐们转述谢听澜的信,转述陕西目前的情景。
电报是按字收费的,所以这封电报信上自然不会有任何华丽优美辞藻进行修饰——它也不需要再进行任何额外的修饰和润色了,谢听澜只需要把眼睛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记录下来就足以让人窒息和绝望了。
字字泣血,句句如刀。
周冯和念完信后,喧嚣热闹的客厅已经陷入了一片冰冷的静默,低低泣音自四面八方响起,如chao水连绵不绝。
不管是真心还是做秀,此时妆容Jing致的小姐们哭花了妆容,绅士们脸上也浮现沉痛的哀思。
周冯和深吸一口气,对所有人说道:“我宣布,本次电影沙龙临时改成赈灾沙龙,还请诸位伸出援手,拉八省父老乡亲一把!”
“我身为沙龙发起人,带头捐给灾区十万大洋,待月底我会亲自押粮赶往灾区。”
“周老高义!”一名交际花首先站了出来,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个人捐两万元。”
绅士们不甘人后,不肯在女神面前丢了面子,自然也争先恐后的喊道:
“我也捐两万元!”“我捐五万元!”“我捐六万!”
周冯和老泪众横。
与此同时,类似的场景还在华夏大江南北出现。乐景的电报,终将在全国引发一场持久的震荡。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无数大洋和粮食正整装待发,准备开往北方八省。
只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乐景又来到了电报局。
这一次,他打算全国通电,向全国所有知名报社发送求救信。眼下只有举国支援,才能让八省灾民活下去!
与此同时,他拍摄的,真实记录陕省灾情的旱灾纪录片也乘上了无数列火车,在华夏大地驰骋,将黄土高坡上哀嚎传给四万万中国人。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存于陕西博物馆的碑刻《荒岁歌》,对1877年的旱灾进行了生动详尽的描述(1928年的旱灾比1877年的旱灾还更严重)
1877年的荒岁歌,同样也是1928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