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她到底都经历过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莫名出现的情绪,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知晓他的名字,默下他的策论,也不知道她对那些人滔天的恨意到底从何而来。
可眼下他却什么也不想知道了,如果她不想说,那他就不问。
这很危险,他心知肚明。
可是没办法。
从出生起他一直在刀尖上站着,暗地里狠戾毒辣的事情,弄权玩势的事情,他都做过,防备所有人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可当这个温暖的小娃娃真诚的靠近的时候,他总是觉得如同被卸了防,明知会有未知的风险,可还是忍不住——
伸手接过她。
江煜缓缓地动了动手指,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她柔软的发顶,犹豫再三,还是收拢在了云袖之中。
“殿下作为一国储君,怎么这样爱哭?”虽然任她抱着,到底还是不愿意透露半分温柔来,沉着一张脸开口问道。
沈长安闷闷地抬起泛着雾气的眸子,看了看江煜冷冷的脸色,抽噎了几声,想起眼前人是个有洁癖的,自然不喜欢别人的眼泪落在他身上。
她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慢慢地松开了手。
脸上有几分失意。
江煜忽然拉住小人要往回收的胳膊。
她一愣,被他这样一拉,维持着抱着江煜的动作没有动。
只见男子昳丽冷峻的面容泛起几分淡淡的不满,薄唇微启,低斥道:“让你松手了吗?”
……
第122章 一只手覆上她的脖颈
沈长安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有点没转过来弯儿,对这人日日喜怒无常的情绪也是越发摸不着头脑。
他说什么?
让自己抱着?
小娃娃吞了一口唾沫。
什么……意思啊……
江煜看着沈长安那惊恐而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莫名烦躁,眉心一皱,就毫不客气地甩下了她的胳膊,起了身。
沈长安如同一个小鹌鹑抖了一抖,缩在一旁。
看他真的走了,沈长安的嘴角撇了一撇。
瞧着他那冰冷不近人的背影不免腹诽,瞧瞧,说他喜怒无常,还真喜怒无常。
为何上天不让一个性格温和些的做那个未来的首辅啊?!
讨得江煜的欢心也太难了些!
仿佛能感受到小娃娃心里的想法,江煜又转过身来,俊挺如画的眉目似乎染上了几分恼意,一双墨黑的眸子如同寂寂深渊,不善地盯着她。
沈长安一个哆嗦,擦了擦脸上残余的泪痕,不敢再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了。
“刚刚给殿下讲的知而慎行,可明白了吗?”
江煜冷淡的目光扫过她。
“明白了明白了!”沈长安忙不迭地答道。
“明白了就写一篇策论出来,今日写不出来,你就别睡了。”江煜淡淡说道。
沈长安:……
怎么到头来还是要写啊!
小包子脸鼓了又鼓,最后终于披上了外袍,认命地坐到桌案前,开始咬着笔头沉思。
“知而……慎行……”她缓缓地写着,字体清秀,倒是比从前进步了不少。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无一举除之的本领,须内敛锋芒,遇事韬晦……”
“当首求自强,自强不成,则……”
求人?
沈长安挠挠脑袋,不对啊,古书上不是写不为五斗米折腰嘛,为什么江煜哥哥要自己求他呢?
小娃娃皱眉沉思不成,最终还是不敢忤逆那人的心思,认认真真写上了,“自强不成,则求人。”
这样的话若是让太师看到了,怕是能被她气死。
……
断断续续地写了半天多的功夫,终于在傍晚时分完成了这篇策论。
她从头通读了一遍,自觉条理清晰论事清楚,若是江煜哥哥看到了一定会夸她的!
夕阳西下,暮色微垂,淬金的晚霞映在皇宫的青砖朱墙之上,渡下满宫风华。
沈长安笑yinyin地推开了江煜书房的门,美滋滋地开口道:“江煜哥哥,我写好啦!”
室内不曾点灯,昏暗中沈长安只觉得迎面一阵掌风袭来,下一瞬一只冰冷而纤长的手覆上了她的脖颈,一声低沉的女声打破了寂静,“谁?”
声音沙哑粗嘎,带着杀手身上特有的冷意。
沈长安一惊,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一旁有人点了烛火,开口道:“放手,是太子。”
是江煜哥哥的声音,沈长安这才安心几分,忙开口道:“我……我是好人……”
那人这才把手放下来,迎着烛光,沈长安看清了她的脸。
她浑身一抖,汹涌的,又支离破碎的记忆疯狂地撞入她的脑海。
仿佛曾经听过这个声音说过些什么,她怔然地看着陆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