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开心的时候召我进宫,不欢喜的时候也召我前去,一天要跑三四回。曹弘士没拿捏出皇上召见的时间,恐皇上一时兴起,我却远在宫外,磨磨蹭蹭的惹怒皇帝,便和我说了让我住在宫里方便传召,还是上次那院子,已经给我收拾好了。
我有选择的机会吗?曹弘士是皇帝的跟班,他的意思十有八九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反正二王爷去淮北还没回京,月绸他们有吃有住,用不着我担心。我住哪儿都一样。
住在宫里倒是听到一个有趣的小道消息,宫里的小太监们私下里喜欢互通他们看或没看到的事情,上到皇帝本人,下到洗浣宫的奴才,那些消息成了宫里太监宫女们消遣度日的一种乐趣。
那天我吃完午膳,出来赏花顺便消消食,挨着旁边的院子是太监们住的地方,隔着墙角听到此起彼伏的嗑瓜子声,两个太监尖细又刻意压低的声音一丝不落传进我耳朵里。
实在不是故意要听,但听他二人说得很起劲,我便不由自主的停住脚步。
太监们说的不是别人,正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和那位‘柯大人’。此事还要从几天前说起。宫里对食风气糜烂,太监和宫女偷偷摸摸干此事的没有十对也有八对。不知哪一对时运不济,按耐不住竟大白天约好干这等羞人的事情,趁着主子午后歇息跑出来,裤子刚脱,被人撞个现行。那两人吓破了胆,千求万求求那位大人开恩别把他们的事说出去。那位大人也就是‘柯墨延’见他们磕头磕的头破血流,一时不忍,告诫他们下不为例,便替他们隐瞒下来。没成想这事让人捅了出去,皇上欲将二人杖毙庭下,‘柯大人’听闻此事匆匆赶来,为这对食二人求情。皇上一听冷了眼,以包庇罪杖打‘柯大人’十板子,打得他皮开rou绽,好几日下不了床。总算能下床了,又被皇上召进宫,听那里头伺候的太监说,皇上拿了药亲自为‘柯大人’上药。整整一天‘柯大人’没从皇上的寝殿出来,隔天又下不了床了,被人搀扶出来。那天皇上心情甚好,还赏了曹公公东西。往后那几天,经常能见到‘柯大人’进出皇上的寝殿。
小太监末了还问,“知道是谁捅了这事吗?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听说柯大人受罚还是皇后娘娘劝谏陛下不能放任有心人秽乱后宫,陛下才意思意思打了柯大人几下给皇后娘娘看。”
“哎呦,这陛下和柯大人的事,后宫哪个不知道呀,只不过都是睁只眼假装啥都没看到,娘娘们记恨柯大人啊,正常。”
“不是我说,这柯大人心比天高,摊上陛下这样的主儿还不是吃瘪的份。真可怜,听说他还是前丞相的儿子呢,原来也是世家子弟。”
“他有什么可怜,比咱好太多了。破船还有三千钉,没准都是你情我愿,这宫里头的事谁说的清?”
“也是,就像这夏公公和司衣局的姑姑……”既八卦又多舌,俨然又说回对食上去了。
我在墙角站着,迎风凌乱了老半天。
…………
嘈嘈切切,琴音铮铮。
皇帝合眼养神,眉头皱的很深,一脸不耐。
皇帝Yin郁也不是一天两天,他虽狠着一张脸,却没对我做过什么。大约这气憋着不伤身,不发泄出来也没事。
话说皇帝寝殿里有一湾天然的泉水,说来也奇,这泉从开国皇帝至今,不见断流。一开始皇帝是想堵上的,结果越堵水越多,有人上书说是吉兆,皇帝干脆不堵了,筑成了一个浴池。
我匆匆往内殿瞄了眼,里头水声漎漎,薄纱后人影晃动。
我眼神再不好,也不会将男女混淆。
那身形十成十是个男人。
我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除了屁股开花刚好的柯大人,还能是谁。
他二人也不管我碍事否,一个若无其事的宣我前来弹琴助兴,另一个举止泰然的在里面沐!浴!
皇上的事我管不着,可那个人用着和我相似的脸,冒顶我的身份,搞臭我的名声……唯独最后一点不可忍。
琴音突然拔高,我不小心用力过猛错了一音。皇上幽幽睁眼,唇边竟然挂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朕听出了你内心的喧哗。”
皇上英明神武,既然听出来了就容我退下吧。
皇上却不等我回话,犹自撑着脸颊,“你和柯墨延长得何其相似,若不是朕将你们二人留在宫中,朕还以为是同个人。”
我谦虚,“株幽是个平民,万万不敢和柯大人相比。”
他呵的笑出来,听的我心头乱撞,“你倒是谦逊得很。若不是朕以前见过柯墨延,还会以为你就是他。”
“皇上真会开玩笑,株幽何德何能……”等会。皇帝以前见过我?什么时候的事?他是太子时深居简出,我们这些世家子弟如果不是皇帝召进宫,或宫里头有喜事,根本没机会进宫,更别提和当时还是太子的他谋上一面。
他无视我内心的混乱继续说,“柯墨延他啊,其古板比起太傅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一说太傅,思绪飞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