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果,这才叫糟蹋酒哩!”
时候一长,谢予彬眯了眯眼,眼梢露出了个古怪的笑。那几个武夫喝得醉眼朦胧,面红筋涨,拎着酒坛往下倒了倒,钝着大舌头说:“没……没了……?”
谢予彬上前几步,轻声道:“几位真是好酒量。既然酒喝完了,不如再回来守门吧……”
那几人一听,七扭八歪地要从地上爬起来,谁知脚一踩地,当即摔了个大马趴,头拱到地上,声大如雷地打起了鼾。
见这几人在地下睡得扎实,呼噜打得震天响,谢予彬眼珠转了几转,嘻道:“……好药,保你们睡到天大亮。”
他又用手推了推那些人的肩膀,见那几个武夫睡得都跟死猪大差不差了,才舒了口气,在他们腰间左掏右掏,摸出一把小巧的钥匙。
钥匙悄无声息地插入锁孔,发出牙齿碰击的“咔嚓”一声轻响,从那道细瘦的缝隙中,瘦瘦地钻入一道身影,门扉如幽灵一般阖上了页。
那几个武夫你叠我我叠你,叠成一座酒气冲天的小山。突然中间有人动了一动,随即两道晶亮的目光从黑寂中迸射而出,仿佛月光拂开了遮眼的云雾,直钩钩地吊住了沉夜的尾巴。
19
谢予彬觉得,自己疯了小半辈子。他深切地反思,从他娘死后、老太太出家后十余年里,他就在锲而不舍地欠债,欠赌债,欠花酒债,欠风流债,欠人情债,总结起来,就是他爹口中的“混账”一个。
他还记得曾跟他相好的一个姑娘。那女子的容貌不算十分美,却让他想不记得也不行。当时他正跟人浓情蜜意,口不遮拦地就给了人家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然事后酒一醒,拍屁股走人玩得比谁都麻溜。
后来眼见那姑娘杀到跟前了,他还脖子一梗,趾高气扬地道:“你把我灌醉后强行勾`引,本公子放你一马,你倒恶人告状了!”没得说,他脸上顿时多了五个红彤彤的手指印。谢家把这事按了下去,他脸上的伤还没好,屁股又吃了一顿“竹板夹rou”,趴在床上哼唧唧了好几天,这才算完。
自打这事后,他就不敢调戏良家妇女。有时候邪火窜上来了,就去找烟花巷那些知情识趣的ji子玩闹。明知这些女人更是曲意逢迎,他却无所谓。
有什么的?都是玩儿,何必那么较真?
曾有个姑娘跟他说:“你这辈子欠得风流债太多,一家一家地还,都不知得还个几生几世。你不遇到也罢了,若是真遇到想要几生几世共枕眠的人,阎王爷也不会遂你的愿的!”
他只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几生几世?几天几夜他都嫌烦,俩人几生几世厮守在一起?想想就觉得无聊至极。
他开始觉得可笑,后来却逐渐觉得可悲。
他总是没法体会那些“相濡以沫”的温馨,更无法体会到“长相厮守”的幸福。那些为世人传颂的,最美好动人的爱情佳话,他一点也沾不到身。
程瑶英算个例外。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有点晕眩,也曾想过两人成婚后举案齐眉,好好做一对令人艳羡的夫妻。但时间一长,他还是风流难改,一如既往地出去拈花惹草。
再后来,他便遇见卫之遥。自此跟着了魔一样,再也无法置身度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翩跹花丛过,片叶不沾身,却能对这么一个人,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然后他知道,那所谓“美好动人的爱情佳话”,只是在旁人眼中美好,在旁人眼中动人,一旦自己沦陷于此,才明白其中到底有多苦。
若是人真的有上辈子,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是对他作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才轮到他这辈子高高站在自己的心尖上。明明自己被踩得痛苦不堪,还能十分犯贱地举起双手,怕他落下摔着。
他想,这就是命,他欠的债,能在这辈子还了最好。这样等到了Yin间,他就能死皮赖脸地不过投胎门,几千年几万年地跪地哀求,求到连阎王老爷都不耐烦为止,求得与那人生生世世的长相厮守。
屋内烛光微弱,那个他心尖上的人现在就被铁索捆住手脚,呼吸沉重地闭目歇憩。谢予彬轻手轻脚地走到卫之遥身边,找钥匙打开每一束捆绑他的铁链,拧开药瓶,往他被鞭笞的伤口上一点点涂抹药膏。
那人睁开双眼,依旧黑如深潭。谢予彬正专心致志地给他上药,突然身上一沉,就被对方拥进了怀里。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他伸手一摸,却摸到对方肩胛处刺手的伤疤,粘了一手心的血。谢予彬鼻子一酸,热泪险些涌出,只强忍着一腔苦涩,道:“松开吧,我给你涂药,对……你的伤好……”
对方真就听话地松开了他,漆黑的眼眸中带了几分不自知的深情。谢予彬低着头,细致地抚过他一寸寸的伤口,突然十分冷静地开口道:“你还记得,半年前,我被一伙歹徒抓到灵山的事么?”
卫之遥眉头一蹙,轻轻点了点头道:“记得。”
谢予彬道:“有件事,我一直掖着没告诉你。其实那伙人里,就有程瑶英。她后来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挟着我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