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慢慢闭上眼，雪白的一截手臂缓缓垂落，变得半分声息也无。
他默然抱着怀里的少女，少女的黑发犹在他指尖流泻，身体却逐渐失去了温度。他一动不动，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互相依偎的两人身上，时间好似静止在此刻。
他想起与少女初遇的那天。在横桥广场，她也是装模作样想往他怀里扑，当晚他顺理成章地在西装口袋里发现了窃听器。然后是杀洪梅那天，她藏在废弃的车厢后面玩手机，满脸的兴奋狡黠，似乎毫不在意是否已经暴露。
再之后，她突然又变成了群英会的女招待，变成了群英会老板孝敬赵公子的三个女孩子之一。于是他就点名让她服侍，领队夸他眼光好，一眼选中个雏儿。
她却问他要钱，丝毫不顾及老板的面子。他给她现金，她却嫌弃他连电子支付都不会，井底之蛙得很。
事实证明，她果真是个极青涩的雏儿，别说让她伺候了，在他身下只会哭，可她一开口，却毫无床上的可怜劲，胆大包天，又淡然通透，是个聪慧可人的。
想到这，他看着怀中冰冷的少女，试了试她的鼻息和脉搏，默然无言，目光无尽深沉。他将床头调温界面打开，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然后他俯下身，轻声笑道：“别装死了。”
少女仍旧一动不动。
“……那个药，我骗你的。”
怀中人突然睁开眼，好奇道：“诶，那是什么药？”
他抚摸起她的嘴唇：“毓婷。”
＊
她哥哥跟她说过，让女生吃药的，肯定没一个好东西。
他是不是个好东西她不知道。可是这样来试探她，也太坏了些。
“脉搏，心跳全无。怎么做到的？”
她拿起方才那杯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我们是受过专业的训练的。无论多……”
他笑了笑：“不论是怎样的训练，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何况……”他注视着她看不出一点病色的脸，探寻似的，“我又骗了你，这不是避孕药。”
她：？
她：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她觉得不可思议：“原来你真打算jian尸啊？”
“有毒，但不致死。”
他的目光从她的唇角的水渍，游移到那颈部吻痕她的动脉的位置，然后是那胸口心脏跳动之处。
“我很好奇。”他看着她，“马卡龙的药效也不是你之前表现的那样，因此，结合最近的传闻，我就用这药片试了试你。”
竟连马卡龙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她好奇道：“最近有什么传闻？”
他却不说话了。
缓缓地，下床转身，又从衣帽间的暗格里拿出一把枪。
有繁复的花纹若隐若现，好似远古的诅咒。
“这是一把消灵枪。”他拉过她的手，引导她去抚摸枪身，“据说，不论打中哪里，灵就能灰飞烟灭。”
“我一直没有机会试一试这把枪。”
她好笑道：“那你打我一枪试试不就得了？还特意告诉我一声，生怕我不留后手似的。”
他握着枪将她抱入怀中，语气仿佛情人间的呢喃：“可是我怕。”
她不为所动，笑意不减：“若我不是，这不知什么效果的马卡龙和药片吃下去，你倒不怕了？”
他如此善于谋篇布局，这个局草灰蛇线，真情假意暗伏其中，或是在第一次她见他时，便已初见端倪。
之后，是意想之中的起承转合，也倒十足跌宕。
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她从来不去纠结这些。对于常人来说，最坏的不过是死亡，但这恰恰是她无须考虑的。
这时候她不知道，难以确认的枯井从不意味着从不存在的爱意。她与他，谁都以为自己是那只黄雀，以为自己在这场爱欲与生死的博弈中占尽上风，可是数年之后，当死亡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她才明白，有些可望而不可及，是连缅怀也不能够的。
此时，他抱着她，而那把枪就抵着她的颈部动脉。
她有些好笑地想，虽是说打哪都可以，但颈部还是保险一点。就算是个普通人，这一枪下去也就凉了。若是指着太阳xue，就没有这般情境下的暧昧美感了。
自从进入他房间，她便懒懒做出乖顺的样子，不论他怎样试探，都从未对他下手。
反倒是他，三番五次的喂药，三番五次地占有她，把她弄得又哭又叫，现在半夜不睡觉，又觉得她是灵，借着这个拥抱，将消灵枪抵在她脖子上。
她叹气道：“你怎么这样呢。坏人都这样吗？”
枪口轻轻剐蹭着她细嫩的脖颈。
他低低道：“灵消散之后，会变成什么呢？”
她想了想：“满天萤火，或是星光？我倒是没见过。你打我一下试试，或许就能看到了。”
她抓住他的手，语气带着疲惫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