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窃国大盗甫一身死,整片神州四分五裂,军阀们东盘西踞,掌握大好江南的正是苏州和,他虽然草莽出身 ,但生得英武不凡,更是喜好读书、以礼待人,颇有儒将之风。
可惜这完人中的完人,不知怎么,子嗣缘甚为稀薄,便是娶了12房姨太太,膝下也只有一位娇滴滴的小姐。
小姐年方二八、容姿秀丽,不知是多少少爷的意中人,可她却待谁都冷冷淡淡、不温不火的样子。
她又病了一阵子,待病好些,苏大帅为哄爱女欢心,特意请来一位最近声名正热的珠宝商,听说他店内首饰样样都Jing巧无比。
小姐未留过洋,还是学着老式的闺秀做派,穿襦裙、执一丸团扇,规规矩矩端坐在西洋椅上。
她一见那珠宝商便心下暗惊,先不提男女相貌不同,她本以为父亲是天下一等一的风流倜傥,却还是少了这位几分俊俏;她自己也生得温柔美貌,还不及眼前人眉目流转间几许风情。
不过,她细细一看,那珠宝商虽然是西装革履一副男子做派,可身上有幽幽暗香,洁白的耳垂上还有耳环痕,想必是女扮男装。
想想这乱世,美貌女子生活确有诸多不易,她心下不免怜惜这娇娘。
珠宝商打开随身携带的银色皮箱,里面红丝Jing缎拥着一串明丽的绿宝石项链,她一双狐狸眼盈盈含笑,似有无限情谊。
“这世上能配的上小姐这般人物的,只有这串项链。”
口气好生大,但是那项链确乎极其美丽,幽幽的绿石在阳光下散发出水波一样的光辉,让小姐一见就爱上了——同它现在的主人一样,都是人间罕有、勾魂摄魄的东西。
“这看着不像是翡翠……”她细细端详了一下项链,珠宝商竟然直接取出这名贵的首饰,绕到小姐身后,环于那截雪白修长的颈项,手指若有似无摸过那截俏生生的圆润耳垂。
小姐只觉颈上一冰,项链明明不沉,却像戴上什么厚重的东西了,一时竟未动弹。
“小姐有所不知,这种宝石名唤狐狸眼,背后还有段奇闻异事呢。”珠宝商坐回自己的位置,略一沉yin,又说,“不过是些乡野杂谈,恐怕污了小姐耳朵。”
苏小姐纤手轻摸项链,喜爱不行,又怕珠宝商这就回去,有心多留她一会儿,软绵绵地吩咐:“但说无妨。”
“…据说这狐狸眼宝石真的是剜下妖狐的眼珠做成,不过得她们心甘情愿,不然只能得到混浊不堪的废石,毫无用处。”
她才说到这里,小姐就觉得她是在故意哄她开心了,不然何至于如此荒诞不经,轻轻将团扇掩于嘴边笑了一笑。
“这枚狐狸眼同样如此,不过能剜去眼睛仍满腔欢心献于心爱之人的宝石,想必每一枚都故事离奇吧。”
小姐接道:“我听说的Jing怪个个恐怖,便是那千娇百媚的狐狸Jing也是要吃人心肝的,倒还没听过如此痴情的。”
“…只是不好以人的标准去衡量,不过这世间情之至真者,便不分什么生灵与男女了。”珠宝商顿一顿,又续了故事:
话说那西汉盛世,青丘狐族生了一只天生便四尾的狐狸,若是容貌妩媚些也无甚稀奇,偏偏身带异香,谁见了她,都丢魂一般疯狂迷恋,乃是天生的艳骨瑰魄。
待她能化成人形,便入凡尘博一个等闲狐狸博不了的前程——窃取国运。
做那一国之母,挽大厦之将倾,或是扰乱君心,颠覆一盛世王朝。
此刻国运正昌,她自然要做惑主妖妃。
不提用了什么手段,那狐狸没多少费心就站在明晃晃的承恩殿前,等待帝后相看她。
狐狸能歌善舞,手持一把缀着红铃铛的青扇,手腕翻转间似有花开花落,那双娇滴滴的媚眼儿先上挑着看了一眼端居正座的陛下——凡间的帝王身材高大、英武不凡,眉宇间浩然正气、不怒自威,确实像这盛世王朝的奠基者。
她漫不经心收回眼,谁知往旁边一扫时窥到一方倩影——那大汉的皇后娘娘满头金饰,一副温柔的眉目在明灭间模糊又含情。
“狐狸禁不住仔细去瞧,”珠宝商说这话时,眼睛也直勾勾盯着小姐看,像生了爪子,要将小姐的模样仔细抓进眼中去一般,“才发现皇后娘娘额角挺括,生了双圆润杏眼,琼鼻小口,雪白的侧脸上还生了颗殷殷红痣。”
“呀,”苏小姐羞恼地叫了一声,拿团扇半遮住脸,她侧脸上也生了一颗红痣呢。
说什么乡野怪谈,还不是有意编排来哄她。若珠宝商是个男子,怕早就被苏小姐所厌,打一顿赶出府了。偏偏是个好看的女郎,她不知怎么,恼归恼,还舍不得她一般。
那扇子叮当一声,原来不慎从狐狸手中坠到地上了。
她一时愣住,盯着皇后娘娘,也不知道此刻是要跪下谢罪的。
“舞跳得真好,人也那么美,本宫见了亦忍不住心生怜爱。”皇后见陛下没说话,便明白他意思了,开口解围道。
狐狸听她夸奖自己,双颊一红,更如桃花染白雪,娇软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