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孩,那就由这个男孩来继承家业;是女孩,那只能从继国家的其他族系里挑一个男人来继承。至于这女孩本人嘛,在乱世里,只有被安排着嫁来嫁去的份儿了。
因此,虽然岩胜不在了,但优还能以国守夫人的待遇好好地活在这座城池里。如果她所生下的是个男孩,那她更是会直接成为未来家督的母亲。
除却岩胜不在身边外,生活好像没什么不同的。照旧是做她分内的事情,闲暇时赏花调香,担心着天冷加衣的事情。领上的政事是由几名亲信家臣和继国岩胜的叔父一道商议完成的,也轮不到她来担心。
可一个自小相伴的人从身边消失了,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偶尔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她总觉得继国岩胜会出现在门扇之后,低头朝她笑着,问她:“优,今天如何?”又或者夜半梦醒,她会下意识地朝另一侧的枕上伸手抓去。不过,如今已没有人会搂着她安然入睡了,那另一侧的枕上空落落的,唯有她的影子慢慢地落下来。
当她看着庭院里的那片椿花时,这种不习惯的感觉便犹为强甚。
冬天已经过去了,虽寒意依旧料峭,但天气已略略转暖,早过了冬椿的时令,如今已无艳红的花瓣开放于雪中,唯有一簇一簇新发的绿叶,深深浅浅团在枝头。这些椿花丛,是继国岩胜多年来命人陆续栽种下的;优看着它们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那人的背影似的。
她静静地坐着,凝望着庭院中的景象。隐隐约约的,她总觉得下一刻,她的丈夫便会自身旁出现,坐下来询问她身体如何,可有不舒服之处。
可是,并没有。
她叹了口气,人歪着靠到了臂枕上。梅染色的衣袖落在手背,愈衬得掌背肌肤白皙。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旁传来了男子的脚步声,余光里瞥见一个束着长马尾、腰间佩刀的高挑男子,五官的面容隐约熟悉。她的心微微一喜,立即满怀希冀地抬起头来:“殿下……”
但下一刻,她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因她的目光已望见了来人所佩戴的花札耳饰。
出现在走廊上的男子,虽与她的夫君长相极为相似,但却并非是继国岩胜;而是岩胜的弟弟,继国缘一。此时此刻,这同样拥有俊美面容,却更为温和近人的青年男子,朝
她礼貌地说道:“义姐,好久不见。”
优敛去了眉眼间的喜色,略略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就笑了起来:“是缘一大人啊,确实许久不见了。您是回若州来随便看看吗?”
缘一在她身旁盘腿坐了下来,语气温和地说:“任务的地点正好在附近,想起义姐还怀着身孕,便前来探望一下。”
“难为缘一大人还能想起我这个人呢。”她的语气有些自嘲的意味,“现在的我呀,可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每一天里,除了坐在这里看看花,对着佛龛念念经文之外,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缘一听着她的话,眸光安静地落下来。
她正是青春茂盛的年纪,乌黑的长发散在肩后,秀美的面容挂着淡淡的落寞之色,像是烟火散尽之后不舍离去的旅人。
“兄长大人他…很得主公的器重。”缘一斟酌着,说起了岩胜成为猎鬼人之后的事情,“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剑客,成为猎鬼人才不久,实力就已经远超众人,对呼吸技法的运用也更为纯属,自己也修炼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呼吸,被取名为‘月之呼吸’……”
“啊,是吗。”
她却并没有什么兴致听岩胜的事情,一直都是懒懒散散的样子。于是,缘一也就不说了。
岩胜的天赋确实远超一般人,他成为猎鬼人才未多久,战绩便已远超众人。岩胜与缘一兄弟二人,常常被众人一道提起称赞。但岩胜并未因为这些赞许而懈怠放松,反而愈发勤奋地修炼着了。
缘一想,兄长也许是在以此来忘记姬君的存在吧。
他时常会看见兄长取出那个盛装着发簪的匣子,一个人安静地看上一会儿,然后便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继续休息。对于兄长而言,这个发簪兴许就是姬君的化身。但是,他却不得不用更多的努力来使自己忘记身在若州的妻儿。
缘一正在回忆着岩胜平日在鬼杀队的举动,他身旁的优忽然眉心一蹙,忍不住弓身干呕起来,表情很是痛苦的样子。
“义姐?”缘一有些紧张,连忙扶住她,询问,“身体不适吗?”
优掩着唇干呕了好一阵子,才白着面色平复了呼吸。她有些孱弱地说:“我需要水。”
缘一连忙起身去找侍女,又亲自捧来了茶盏。她用温水润了润干涩泛酸的嗓子,这才微微舒了口气,垂着眉眼说:“我已经习惯了。”
缘一接过茶杯,有些不知所措。他猜到了,这是怀有身孕所带来的反应;可他并不了解如何照顾一个有孕之人,因此只是干干地心急着。
“别担心了。”优轻轻地摆了摆手,“我一个人应付的来。”
缘一却不以为然。她自己怎能应付的来呢?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