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还没有好全,愿安接到了北堂主派来的任务。他说任务简单,很快就能完成。愿安领了剑,下山离去。
在夜幕中赶路,他脚步轻盈,一身黑衣在林中穿梭,悄没声息的。
下了山,穿过城门,便进入胡国的麾城。刚到麾城时,天将将亮,愿安东绕西绕,至一府邸。飞跃至屋顶,他停留在一处。天才拂晓,但这府里却热闹非凡,丫鬟奴才步履匆匆,人声鼎沸。四周挂着红色的灯笼,窗上贴着囍字。
他趁着一个空隙,翻窗进入一个房间,里面坐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
新娘听到动静,在盖头下问:“嬷嬷?”
无人应答,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头一角,然后瞪大眼睛,唰地取下盖头。愿安的剑正指着她。
她声音颤抖,“你,你是要钱吗?我可以给你。”
“有人花钱买你的命。”愿安没有感情地说道。
她一动不敢动,“那人给你多少钱?我给双倍,请你别杀我。”
“我们只接第一雇主的单。”
她眼泪留下来,大颗大颗的,掉在膝盖,正红色的喜服洇出深褐色的圆点。愿安忽然收回剑,他说:“给我一两银子,我不杀你。”
她连忙点头,“好,好,我给你。”她慌张冲到抽屉旁,拿出一个匣子,将它打开递给愿安,“都给你。”
愿安只拿出一两银子,“不必,多谢。”他踩着窗沿跃出,很快离开了府邸。
那些红色的囍字、那些灯笼、那件喜服,与记忆里的重叠。他骑马不停地飞奔,赶到袁府时,四周也是如此的场景,那些无数红色堆砌的热闹欢腾犹在,而笑声却变成了哭嚎,地面全是鲜血。袁府从袁将军到下人,共数百人,却仅仅只活了一个……
袁溪穿着绣着金色牡丹的大红喜服,头上的步摇摇摇欲坠,她脸上沾着血,怀里抱着她的父亲,她无助地哭嚎。楚济珉提着剑,一剑一剑将那些屠夫、刽子手斩灭,然后他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拥进怀里。
她说:“太子哥哥,我不嫁了。”她推开他,抱着头,痛苦地哀嚎,“我不嫁了,我不嫁了,我错了,是我错了,求你,求求你,你把他们还给我好不好,我不嫁了……”
从她说要嫁给他那一刻,她爹爹、哥哥,都劝她不要。爹爹说,他们家风头正盛,更要韬光养晦,她嫁给太子,就是公然站队,这绝对是皇上不愿看到的。她不肯,固执己见,她记得最后爹爹只是叹了口气,说,也罢,总归太子才能兼备,选他,若你能欢喜一生,也值得。
她高兴地对他说,“太子哥哥,我知道,你可能没有那么喜欢我,但是没关系,只要你有一分喜欢我,我就会等,等你有十分喜欢我。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她默默地想,哪怕你想做皇帝,我也给你。他本就是太子,做皇帝是天经地义的事。
现在,她终于明白爹爹的话,代价却太过惨烈了。
“阿溪。”他强硬地抱起她,将她带回太子府。他们没有成亲,但他们就是夫妻了。每天不吃不喝,歇斯底里,“让我死,你让我死!我是袁家的千古罪人,我以何颜面苟活于世?”
她在他怀里,疯狂地挣扎,拍打他。楚怀珉抓着她的手,“你不是,罪人是我,是我的错。阿溪,你要好好活着。袁将军,你的哥哥们,也一定会希望你活下去。”
她无力地软在他怀里,眼神呆滞,“你留我又有何用,如今,我对你毫无用处,再不能助你登上皇位了。”
楚怀珉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她渐渐平静,或者说麻木,她一个人待在屋内,不见人,不出门,她抗拒他出现在她面前。偌大的太子府,死一般寂静。她不问朝夕,不管世事,每日在黑暗中挣扎、沉沦。有一天,她主动找到他,“放我走吧,我想离开。”
他看着她,眼神里流转的情绪她看不懂,他说,“我现在还不能放你走,再等等,好吗?”
她没有说话,转身回屋,将门紧紧关上。直到有一天,她从府里消失了。
愿安站在阳光下,仰着头,深吸一口气。其实,他很庆幸,庆幸现在的归棠只是归棠,什么都不记得,就不会有痛苦,她若全部记起,便又会回到原来那样毫无生机的样子了。
他拿着那一两银子,在市集逛了逛,终于在一个铺子前停下,商贩卖很多可爱的小物件,其中有一只小小的玉兔,憨态可掬。巧的是,它刚好只需要一两银子。
愿安将兔子揣好,又日夜兼程地赶回了黄泉教。
张翼怒拍桌子:“你说什么?你没有完成任务?”
愿安双手背后,低着头,张翼气得直喘气,“你还嫌自己活得太好是吗?你看你身上哪里没伤?再来一次,你还有命活吗?你不争取戴罪立功,你还,你还?”他来回踱步,“到底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任务你完不成?”
愿安不答反问:“我们一般只接对象是大jian大恶之人的任务,为何这次这个任务,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