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拮顿一起长平便跟着起了床,自己找出来一套素色的衣服换了,又自己随手将头发挽成结,梳洗过后坐在梳妆镜前发呆,好半天才开口和拮顿说话,“你等一下同拮冒说,今天不必来了,我今天去一趟佛堂。”
“去佛堂干什么?”
“我听说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僧人讲经,想去凑个热闹。”她知道自己听人讲经就真是去凑个热闹,过去她也时常跟着些朋友去听经,多是些云里雾里的附庸风雅之徒,也不乏一心扑在佛堂里的,但说到底也不是对经文感兴趣,只是寄希望于佛陀来改变困窘的。但她倒不反感这些人,附庸风雅也是风雅,谁能保证这些人里就不会出一个醍醐灌顶大彻大悟的高僧呢?
北地佛文化没有故国那样兴旺,听经的也是净些王公贵族,当然更重要的是太后要去。起初太后不召见她,她就安心躲在寝宫里过她自己的生活,后来忙着学北地的语言,也是她自己不愿意,总是能躲则躲。如今要帮拮顿兄弟二人,总要找个突破口,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想来往日听经灌的耳音,也总能在这些贵族中间充充面子。
“那讲完经我去接你?”
“好。”
走到佛堂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佛堂已经坐了不少人,僧人已经开始讲经,她的出现倒显得有些破坏气氛。看到几个人因为她的打扰而Yin了脸色,她便笑起来,施施然找了块垫子跪坐下来。来讲经的僧人她过去见过,在故国都城也经常开些讲经布道的活动,僧人见到她的时候明显也认出她来,冲她微微一颔首。
好在佛堂清静,也没人叫她皇后或者行礼,又或许是对于这些贵族来说,她只是个不足以放在眼中的战利品。
等上午讲经结束,长平已经饿得有点发昏了,她后悔早上没吃些东西就赶过来,眼下她要是离开了佛堂去吃饭,又要叫那些人抓住把柄。自讨来的苦只能生受着,长平垂着头跪坐在垫子上无聊得要命。太后在侍人的搀扶下走到了她身边,问她今日怎么想起来听人讲经了,声音从高处传来的感觉不太好,但她只好毕恭毕敬行了个礼,太后让她起来说话时,她便故意朗声说道:“臣妾听闻,‘若有众生得闻佛声,慈心清净,踊跃欢喜,衣毛为起,或泪出者,皆由前世曾作佛道。’往日在宫里,臣妾便时常听经念佛,不修今生也要修个来世,如今有高僧讲经,岂有不来之理?”
太后被她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堵得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只好责怪她明知道讲经却还姗姗来迟,失了礼数。
长平听得想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叫北地的蛮子责怪不知礼数,但面上总不能这么说,也不能太轻易便认了错叫人拿捏,只好顺着太后的意思先承认了自己迟到的错误,话锋一转说讲经一事还是从皇帝那里听来的,想来皇帝只是随口一提,从没有宫人告诉过她要什么时候来。她的话意思也明显,横竖我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和亲来的皇后,今日高僧面前拂了面子的除了我也有你们。
这些日子里她是打心眼里不想招惹这个太后,一个能仇恨自己儿子身体上女性器官的女人,她也拿不准究竟是恨铁不成钢,还是丧夫后要视子如夫,亦或只是在孩子身上发泄不幸,总之都太悲惨又太刻薄。要不是勇士大会一天一天逼近了,她才不想这么早就面对太后,但想不想也由不得她,就算今年她能躲,迟早有她躲不了的一天,还不如抓紧机遇先下手为强。
看太后长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她也在心里舒了口气,这些人一时半会绝对不是她惹得起的,眼下只能是试探试探,还是小心做人见好就收。那些贵族在她眼里也是面目可憎,昨日还是率兵攻打故国的将领,今日脱下铠甲便摇身一变成为高僧的席上客,大言不惭地说些“不离大慈,不舍大悲”。
好不容易到黄昏时才听僧人讲完了今天的经,又坐了好一会儿待众人皆离席之后,她才走上前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僧人向她回了礼之后,笑着请她坐下,怕隔墙有耳,二人只能说些经书里的话,她问僧人此行在北地待到什么时候,得知三日后便要离开的讯息后也不乏有些遗憾,便许诺说待高僧离开时必然要以礼相送,可惜如今身无长物,只好将来尽一片心意了。
说完话她便急匆匆走出佛堂,早上与拮顿说好要来接自己,生怕让人等太久了。刚一出佛堂,拮顿果然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等她,这是她来北地以来第一次自己孤身一人面对位高权重者,一天下来是身心俱疲,小跑了几步扑到拮顿怀里就不肯动了。拮顿拿她没办法,只好笑着拍拍她的后背。
两个人站在路边拥抱了好一会儿,长平这才抱怨了一句:“饿死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她皱皱鼻子,扬着脸要拮顿亲她,“不过我有情饮水饱。”
拮顿低头轻轻用唇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又不好意思似的捏了捏她的脸颊,“饮水也能饱吗?”从佛堂出来之后,她看拮顿真是这么顺眼那么也顺眼,便用力地点点头,踮脚要拮顿蹲一点,在人家嘴唇上亲了个响亮的。
从佛堂到寝宫不远,长平索性挽着拮顿的胳膊要再走回寝宫,步行总暗含着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