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 问安?”
紧张到舌头打结, 夏洛蒂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到嗓子眼,话都说不利索。
卡洛斯平静地扫了眼女儿,扬唇就是一个疏离的假笑。他慢悠悠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缄默不语。
夏洛蒂只觉得春日的气息即刻消退。父亲就像是乐谱上标注了重力记号的低音,一点一寸地在凝固着空气。
难道是暴露了吗?
这个想法让夏洛蒂倒吸一口凉气,忐忑着像是在走那段最颠簸的旅途。
“爸爸,你不是……出远门了吗?嗯,工作、结束了?”
“谁知道呢?亲爱的夏洛蒂,你希望从我这听到什么答案?”
只得干干陪笑的夏洛蒂,在这尴尬的氛围里完全弱气了。
“说吧,亲爱的,你又去哪撒野啦?”
“撒野那哪敢呀……我就出去溜了一圈。”
“溜一圈需要带行李箱?”
“我……去和范妮交换了几天少女的心事。”
“少女的心事?我也才从门德尔松家刚回来呢,夏洛蒂,为什么我没有碰到你呢?”
“我……”
卡洛斯被这蹩脚的理由逗笑了,但他的笑声不带一丝愉悦的情绪。
沉思片刻,他为女儿编好了理由,便继续道:“要说自己和范妮出去走了一圈,很遗憾错开了没有碰上我,还是去参加什么别的女孩子的秘密交流会了,嗯?”
父亲上扬的尾音令夏洛蒂瞬间放弃了挣扎,她一闭眼,老老实实大声承认错误。
“对不起,爸爸。我出门去了,去了趟巴黎……”
看着眼前紧张不已的女儿,卡洛斯沉默着叹了口气。
夏洛蒂长大了。
她不再像从前一样,矮小得刚刚只够抱住自己的大腿。她随性又自我,却也愿意接受所有来自父母的期望,只是偶尔野性难驯。
不是野性难驯,是他们做父母的亏欠了她一些东西。
卡洛斯此刻为自己和妻子曾经因女儿过于早熟听话,而安心去经营个人事业的行为感到抱歉。
夏洛蒂自从来到柏林后,几乎像是长在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她在门德尔松家学习,和小门德尔松们一起长大,愿意为了某个人忘记有那么大的勇气。
她才十四岁,从柏林到巴黎,一个人!
衣袖下藏着卡洛斯颤抖的手。上帝知道,他这几天等女儿回来有多心焦。
“孩子,我很抱歉……你可以和小门德尔松们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和你妈妈并不反对,相反,我们很乐意看你品尝友情的甜蜜……”
指责的话说不出口,卡洛斯撑着头,尽量温和着自己说话的语气。
“但现在,我很怀疑如此放任你的行为是否正确——你是一个德沃克林,一个让勒诺,不是门德尔松的附庸!对不起,我用了这个词……尽管我知道,它一定不准确。
因为我无法理解,毕竟你才十四岁,你还没有成年,不是一个女孩子——你怎么能、这么有‘勇气’……
这份友情是否份量过重,而你是否无形中过界了呢?一个总是会左右你判断的朋友,总是会让你打破规则的朋友……夏洛蒂,我很担心。你是一个贵族淑女,但你的行为真的不够贵族!
想想你的行为,真的必要吗?还是说少了你,那位先生连自己的路都找不到了么?”
女孩子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真的无从反驳。
她也不想反驳,毕竟当她踏足巴黎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自己判断出在这个时代自己的行为有多出格了。
她有些难过,父亲的话让她恍然惊觉,是否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毕竟历史上并没有她陪伴的菲利克斯,也最终成为了那个耀眼的音乐家。
“我和亚布拉罕和莉亚谈过了。夏洛蒂,菲利克斯已经有了他的职业,他会成为一个独立成熟的绅士……你在门德尔松家的课业该结束了,从现在起,你就在家里学习吧。”
夏洛蒂惊愕地抬起头,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岔了。
尽管当年要重温学业的时候,她是拒绝的。但现在让她告别早已习惯的日常,心里的失落和惶恐交织得五味陈杂,令她不知所措。
“你……还是可以去拜访你的门德尔松朋友,就按照一般的流程走。只不过最近,你好好在家反思过错吧。”
卡洛斯还是无法对女儿强硬,他不想看到女儿失落的样子。犹豫着,他还是告诉了她另一个消息。
“或许这是你们最后可以轻易见面的时光了。夏洛蒂,我们要离开柏林,搬家。”
语毕,父亲缓缓走到女儿跟前,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心疼地抱着她。
“现在,上楼去好好休息吧……”
*
菲利克斯从巴黎回来后重新变回了那个谦逊有礼的少年。他已经能淡然地听父亲向母亲展示在巴黎得到的关于他音乐之路的鉴定书,甚至还能附和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