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回话松了口气。但他看向手中的空杯,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失落。
“夏洛蒂,你觉得我……担得起那份礼物吗?我是说,我接到它的那刻起,我就有了强烈的念头——我想复原它,让更多的人听到!
我为自己这一冲动的念头感到惶恐。我是否过于不自量力,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菲利克斯竟有怀疑自己能力的时候?
夏洛蒂不免感到有些新奇,但她仔细观察对方的神情后,发现他的犹豫是真的。
女孩子瞬间就搭上了少年的手,并牢牢地牵住他。
“夏洛蒂?”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的话,就一定会是你。菲利克斯,巴赫自己选择了你,那份礼物就说明了一切。”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现在做不了就以后,你总会真正成熟,足以驾驭一切。毕竟你已经出师啦,新职业音乐家菲利克斯先生,自信点好吗?”
女孩的声音颇有些无奈和控诉,倒是让少年不安的心逐渐趋于平静。
他有些欢喜。毕竟如果世上要找一个人能无条件信任自己,那就只有眼前的青梅小姐了。
“嗯,这是一个大工程……所以,我愉悦地通知你,夏洛蒂,你是光复小组的一员啦!”
“喂,别这样随便替我做决定啊。这么费劲儿的事我才——”
“你会拒绝我吗,我亲爱的指挥家小姐?”
“……闭嘴,我讨厌的作曲家先生!”
*
七月,夏天。
日子总是过得如此之快,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窗外的梧桐树早已绿荫如盖。
蝉噪的季节总让人心生倦乏。小门德尔松们此刻正在音乐室里开着只属于他们的茶话会。
音乐室是他们消暑的绝佳去处,毕竟乐器娇贵无比,保养它们总要供给一个较为恒定的环境。
况且一边吃着茶,还有钢琴什么的用舒缓的旋律伴个奏,简直不能更享受。
他们的话题不禁聊到了今夏的安排上。
瑞贝卡和保罗要和母亲莉亚一起去巴托尔迪庄园避暑,范妮似乎因某种秘密的原因留在了柏林大宅,而菲利克斯则会跟随父亲亚布拉罕前往巴特多伯兰度假。
“嗷,感谢可爱可亲的范妮,我至少还有个伴了——你们这群叛徒,好好享受夏日吧!千万别羡慕我可以独占温软的小姐姐。”
夏洛蒂感叹着,将自己倒进范妮的膝间,享受着她轻揉发丝的绝妙触感。
范妮有些隐隐又些歉疚,指尖越发温柔。毕竟她留在家里的原因,主要和另一个少年有关。
“行行行,范妮是你的了。我和保罗会沉醉在庄园的葡萄架下,在美味的瓜果间偶尔分出一点心思想念你的,夏洛蒂。”
瑞贝卡半躺在靠椅上,全身心地摇着自己的小扇子。
“说到这里,哥哥,你好像是第一次去海边吧?”
“是的,保罗。这次和父亲出去,我也会第一次接触大海。”
瑞贝卡这才有气无力地支起身子,幽幽念着:“大海呀……我也好想亲身去看一眼。真羡慕你啊,哥哥。”
菲利克斯笑道:“画册上大海的模样你不是看过很多次了吗?另外,别装可怜——是你自己一听要走很远的路就立马放弃的。”
“那是因为是夏天!这种天气——”
“好啦,姐姐,你就当是我们曾在瑞士见到的日内瓦湖放大很多倍的样子。”
……
弟弟妹妹们吵吵嚷嚷起来,令疲乏的氛围渐渐活跃。
菲利克斯不禁撑在椅背上,呢喃低语:“虽然可以用放大很多倍的日内瓦湖做比,但真正的大海究竟是什么模样,我很好奇也很期待……”
“真想现在就见到呀。”
竹马先生的小心愿让青梅小姐有些不能理解,但他言语间的遐想又让她动容。
或许,在交通并不发达的年代,没有视频摄像的年代,大海对一个孩子的吸引力,是她无法想象的吧。
“不就说大海吗?我带你们去看呀——现在就去!”
女孩子腾地从温软中跳离,她径直走到钢琴前坐下,右手快速地刮奏了一通白键,开始活动手指。
“菲利克斯,听好了,这就是大海的模样——”
清冽的钢琴声像一打温柔的海浪亲吻着少年的肌肤,他难以自制,在那些沁透的音符下瞳孔微缩。
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呼唤一样,温情得宛若最和煦的微风。它在身边来到又退去,回环往复,周而复始。
旋律并不复杂,甚至就似画纸上的白描。但落笔净是深邃与宁静,洒落一地的湛蓝。
菲利克斯只觉得似乎站在海的中央,眼前是连绵一片,没有边际。
音符落定,但演奏者手指未停。
听者换了呼吸,因为钢琴换了旋律,换了新曲子。
它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