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欠了欠身,脑袋还在此过程中微微一偏,瞄向后座的“大仙”。
所幸慕易还是懂礼数的,她回望之时他已然站了起身。
“多谢。”他朝顾郎中颔首。
“小事而已。顾某这便叫人将那两间空厢房给收拾了。”顾郎中笑着点头回礼。
就在那顾郎中招手预备唤童子时,孟婆娑意识到什么立即叫住了他,“且慢!”
顾郎中就疑惑地看向她。
“咳,那什么,收拾一间房就够了。”虽然自潆水县到此地途中不止一次向客栈小厮提这个要求,可她仍是有些不大自在,补充道,“还要麻烦公子命人多备床被褥!”
她抬眼,面前顾郎中的神色果不其然从讶异变为略有所思,最后恍然般应下——与投宿过的客栈中小厮的表情变幻如出一辙。
“顾某明白了。”顾郎中说着越过她,却是亲自去院中叫唤童子去了。
孟婆娑轻舒一口气,松懈了身子转过身。
慕易伫在原地,视线恰恰与她对上。相比于孟婆娑,他整个人都分外镇静,也没有丝毫要辩解什么的意思,仿佛旁人误会已经无法令他的心绪再有所波动。
得,这人进阶了。
***
顾家宅子算上今日被送来的周家老婆婆,总共住下了三位病客,外加看护周老伯一人和借宿的慕易与孟婆娑二人,算起来共容纳了八人。
夜凉风清,皎月高悬。
年岁皆上半百的三个病客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坐在小院的藤椅上纳凉。
兴许是经历相近之故,老人家聊得很投机,间或有咳嗽之声,却是抵不住谈笑随侃之声。
孟婆娑在房中待得憋闷,开了一扇窗,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虽然城中瘟疫肆虐、病患死伤数众,可这个宅子里却过滤掉了一切惨呼哀嚎,唯余下难能可贵的从容宁馨。住下的病客年长看淡生死固然是缘由之一,但……
“几位老人家,将衣裳裹好面巾遮好,莫要被吹着了!”顾郎中难得从主房门后探出脑袋,高声提醒了一句。
“今晚的风可不寒,吹得人是正正好!”最左侧的老伯笑得见眉不见眼,“小顾你也出来透透气啊!”
顾郎中笑着朝他比了比手中药筛,“等我整理好这些药材。”
老伯又是朗声一顿笑侃。
说话间早已转醒的周老婆婆注意到了开窗正观望着院里情况的孟婆娑,“那边的小姑娘要出来透透风吗?”
“自然要的!”孟婆娑朝她一笑,合上了窗子。
她转身爬下床落到慕易的地铺上,动作飞快地跪坐在他面前。
他正在打坐修炼,眼眸阖着,眼睫很是细密。
孟婆娑的一番动静自然是逃不过慕易的耳朵,所以就在孟婆娑跪坐在他跟前的那一瞬间他便睁开了眼眸。
两相对望,孟婆娑瞧见他眼中的自己笑意盎然,“今晚的风很舒服,月亮也很圆,我们出去透气吧!”
孟婆娑成功把慕易给拉了出门。
她想要坐到周老婆婆附近,却被后者挥挥手制止,“不要挨我们几个太近,把病气过给你们就不好了!”
“对啊,你们还年轻的很呢!”旁侧老伯给他们指了个方向,“那里位置就挺好的。”
孟婆娑顺着老伯的话,拉着慕易到了旁近的石阶上坐下。
这里的确是个好位置,虽然位于屋檐之下,却不妨碍观月的视线,还能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夜风,令人分外舒适。
“我瞧你们就很亲切,我家二丫头就和你这小姑娘一般大小,她前年出嫁的。”一个老伯看着孟婆娑,忽而感叹道。
“她也一定很想回来的。”孟婆娑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许多年前她在往生镜中看凡间孟拙的心绪来,这种感觉她从把往生镜交还给陆判后便再没体验过了。
“哼,就是回来了我也不给她开门儿!”老伯话到此处气得吹胡子,“你可不知道,那丫头为了下嫁一个穷酸书生,竟然给我使计下套!我好好养大的一个丫头,明明知书达理,却愣是被一个穷酸书生迷了心窍,好的不学尽学些歪门邪道!”
周老婆婆边笑边给他熄火,“老刘,消气消气!”
孟婆娑也忍不住笑,打趣道,“那您家丫头可比我省心多了,至少还知书达理,就是为了出嫁才给您老人家下套子。我可是从小野大的,三天两头给我家老头使绊子使得可欢!”
刘老伯瞪眼睛,“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周老太太调笑她,“那你这小姑娘幸得是嫁了个好郎君,能把你治住咯。”
“……”
孟婆娑大脑就空白了一瞬,接着一个词不断地在她脑子里盘桓开去——
郎什么?
什么君?
郎什么君?
阜仙篇(三)
纵然来这阜仙镇的途中他们也被人误会得狠了,但这被误会的关系这么直白地被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