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如今赫绍煊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已然大改。
自从魏氏平反昭雪的消息飞速传遍了东尧的每一个角落之后,各方有志之士听闻此事,除却对魏氏惋惜之声外,最被盛传的声音莫过于夸赞东尧王宽仁贤德的威名。
最直观的反应便是北朝书院。作为向朝廷输送人才、培养候补官员的北朝书院,今年的考生竟暴涨了三倍还多,原定于七月末才结束报名的初试,不得不分成许多个批次进行。
在天子的朝堂之上郁郁不得志的那些名流才子们,纷纷涌入东尧,青都一时竟成为了众望所归的去处。
然而,楚禾也敏锐地觉察到,如今东尧面临此番盛况,已经引起太多的忌惮了。
原本天子定在五月二十九启程返京,可自从魏氏被翻案的消息传出之后,竟又往后推迟了三日。
听闻赫元祯整日整日地烂醉如泥,赫绍煊在痊愈之后前去长青宫拜见过一次,可没进门就被殿内熏人的酒气轰了出来。回到寝宫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
楚禾一边替他解着披风,一边笑问道:
“怎么,我难道猜错了?”
赫绍煊眉头微微蹙起,长叹了一声道:
“你猜的不错,堂堂天子,喝得跟一个风月场里买醉的纨绔一样,这若是让人知道,岂不是…”
他憋着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有说完,一个人盘膝坐到了蒲团上生着闷气。
楚禾自然是知道赫元祯究竟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却当着赫绍煊的面不好开口,只能做出事不关己的模样,跪坐在他旁边为他斟了一盏茶。
她那一双素手将茶杯捧到赫绍煊面前,温声细语道:
“恐怕他现在的模样,是赵郁最想见到的样子。天子整日沉浸在醉梦中,看似昏庸无度,实则却是他最好控制的时候,他大可以全心全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见赫绍煊眼中隐隐浮起一层怒意,楚禾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抚道:
“这次他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Jing心设计的局会被破解。既然他要留下来,那我们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听她说到这儿,赫绍煊眸中渐渐缓和下来。
他望着楚禾细嫩葱白的手指轻盈地举起茶壶来添茶,心中微微一动,忽然握住她的细腕,将她拉近了一些,低声问道:
“但凭一粒动过手脚的药丸,你怎么就能推断出他要做什么?”
楚禾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轻柔掠过明眸,唇角忽地浮上一层略带着几分小得意的笑容,牢牢地抓住了赫绍煊的目光。
“在我得知魏葬特意挑选了云霄阁谋刺的时候,我大约就明白,他是故意挑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行动。可这样古怪的要求,一定会引起赵郁的兴趣,他只需稍加调查便能知道魏葬曾是我极为倚重的暗卫。倘若他的身份被你察觉,就可以利用这一点污蔑于我,说云霄阁的刺杀行动是我指使的…”
赫绍煊听她说完,看着她那张容颜倾城的脸上却浮起一层天真烂漫的神色,像是在等待他夸赞一般。
他垂眸笑而不语,忍不住抬起手来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几乎不舍得挪开目光。
这个美而不自知的小美人,果然没看出来别人对她的心思已经超越了简单的主仆之情。她竟然还单纯地以为,连赵郁也没有看出这一点。
楚禾有些不服气,稍稍抬起脸来,红扑扑的脸色,带着小丫头一般的娇态:
“我说的有错么?”
赫绍煊显然不打算将一切都告诉她,于是便开口道:
“听丞相说,青都境内被赵郁安插了许多眼线。你若是能在三日之内将人找出来,我就答应你一个愿望。”
楚禾忽地便来了兴致,抿唇笑道:
“我早就跟丞相说好了。我去找楚明依对峙,他去找赵郁对峙,我们兵分两路,定能将敌军斩落马下——”
赫绍煊笑了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你说丞相在玉阙山有一位故人,所以才给他传递了消息?”
楚禾点了点头,仔细想着谢照衡的话说道:
“我记得…当时他好像无意中说了一句‘那个人是这世上最干净纯粹之人’,我没大在意,后来仔细一想…估计是丞相心心念念之人,所以才不肯告诉我们她的身份。”
赫绍煊挑眉,抬手用力戳了一下她的眉心:
“什么心心念念之人,你一个小孩懂大人的事吗?按照丞相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爹爹的兄长了。”
楚禾睁圆了眼睛,正要开口反驳,可声音却无比泄气:
“我…我不是小孩了,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她上辈子活到二十一岁,可如今这副躯壳却还是十六岁时的模样,难免会让人觉得她少年老成,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行为。
谁知赫绍煊忽地靠近她,在她耳畔轻笑道:
“楚禾,你是不是想做大人的事了?”
楚禾脸上一红,怯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