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孕了。”
郑学脑子轰一声站在那,一个大男人孩子似的手足无措,好半天才再次确认。
“您是说,他有了?”
“刚两周多,胎儿不是很稳。他应该从昨晚就开始疼了,送得有点迟。”
“那现在——”
“保住了,目前看病人身体素质还行,观察几天吧。”
郑学一口气冲回病房,缓缓坐到床前,一瞬不瞬望着床上的人,像怎么也看不够。攥上袁容冰冷的手,吸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来。
日渐西沉,直到太阳重新升起,他还守在那,彻夜未合眼。
床上的人眼睫动了动,郑学偎过去。
袁容最先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他闭上眼静了会再睁开,才看清床边那个戴着帽子口罩,只露出双通红眼睛的郑学。
“回来了?抱歉,我睡过去了。”
“你那是睡吗。”
郑学一开口,嗓音粗哑。
袁容环视周围,才发现是在医院。
“怎么了。”
“没印象?”
袁容摇了摇头。
郑学趴在床边,眼巴巴盯着他:“你‘睡’了一天一夜,要吓死我啊。”
袁容反握住人,“可能太累。”
郑学还趴那,眼里不但没松懈,反而心疼满溢,甚至有些委屈。
袁容没见过他这样,被盯得心里发软,“我没事。”
“不舒服怎么不说,信不过你男人?”
袁容妥协:“好,下不为例。”
郑学终于破功,笑了。过了会,静静看着他,眼神格外认真,像是下定了决心才开口:
“袁容,我有话和你说。”
“嗯。”
他坐到床沿揽住人,附到耳边说悄悄话。
袁容慢慢听着,表情渐渐僵住,眼神震颤,当即要掀被下床。
“小心!别走了针。”郑学拦住他,“你现在去也没用。”
输ye管被扯得直晃,袁容却不在意。
“...是真的?“
郑学搂紧他点点头,语气坚定:“我保证。”
“还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郑学眼睛像潭深水,看着他,一字一句:
“我要当爸爸了,你也是。”
窗外的风送进来,轻柔和煦,单人病房里一片安寂。四目相对,袁容在郑学的眼中找到答案,墨黑的眼里渐渐溢出神采。
郑学已经握住他的手,贴上腹部。
“感觉到了吗?”
袁容被更紧地包裹住,郑学的手温热有力,抚平了掌下些微的颤抖。
“咱们能养大他。”
“当然。”
郑学答得坚定却温柔,抱着他躺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话,渐渐没了声息。
袁容回过神,发现人已经睡过去,戴着口罩脸闷得通红。
有护士进来换药,刚打算开口,被袁容抬手阻止。
他凝视着身侧的人拉上挡帘,替人卸下“避嫌的装备”,抚平压乱的头发,吻上爱人疲累的眼尾。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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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天柏经过周扬的事,有点力不从心,担子松下一些。
郑学想起那天赶到医院,邵天柏白着脸回应。
“我跟他,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一句话,什么都明了了。
对周扬,他多少有些亏欠。想起过往几次交锋,都是不留情面的剑拔弩张,却没预料到那个骄傲不羁的对手,竟会是自己的战友。
再看老邵,整个人心力交瘁还在有条不紊地处理后事,警局的摊子更得靠他撑。他和周扬,何尝不是另一对自己与袁容。
郑学知道这种感情下的艰辛,也不再多问,只在邵天柏需要时撑一把,尽尽微薄之力。
袁容在医院养了两天,郑学医院警局两头跑,人清减了一点,眉眼倒更锐利。等到袁容出院,他忙里抽空接人回了住处。
是警局宿舍收回后临时买的一室一厅。虽然小但一个人住也够用,只是那会他心志消沉,想不到袁容会回到自己身边,这屋子就会不够用了。
袁容手上纱布还没拆,郑学忙前忙后,他看在心里。
郑学安顿好人进厨房,身影浸在橘红色的夕阳里,手法利落地处理一只鸡,几分钟后上锅开炖。
弄好出去,听见浴室传来水声,等了会还不见人推门进去,袁容正背对他颇费劲地在弄水。
“怎么了?”郑学走过去接过花洒,“手别碰水。”
“想洗一下。”
郑学一愣,也是,在医院几天没洗,是他疏忽。
“我帮你。”
话落,换袁容僵了。两人虽然该干的都干了,但纯帮着洗澡还是头一回,对袁容这不愿麻烦人的性子来说,有些放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