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真低下头:“刘大人, 草民没这样说。”
“但你就是这个意思。”刘大人也不与他争辩,转身冲着皇上一礼:“皇上, 胡氏如此质疑, 微臣心中惶恐。”
“不必惶恐。”皇上沉声道:“事实就是事实, 谁也改变不了。”
他看向角落中的母子:“你是谁?”
那女子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整个人瘦得皮包骨,隐约可见曾经姣好的容貌,听到皇上的问话, 吓得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好半晌才勉强挪成了跪着的姿势。
“回……回皇上的话……妾身娘家姓钱……”
声音颤颤巍巍, 眼圈通红,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胡母看得心头火起。
只看那个孩子的容貌,特别是看到那个和自家男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肿眼泡,她就知道,这孩子十有八九就是男人在外头生下的。
“你别害怕。”皇上语气温和:“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可。”
早在入大殿之前,刘大人就已经嘱咐过钱氏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大概是看到皇上还算平易近人,钱氏颤抖的声音渐渐平稳:“十多年前,妾身和胡老爷……胡知认识,他一直将我养着遥城杨巷子里的一个小宅子中,后来我有了身孕,刚生下孩子不久,他就被抓入大牢。再后来……我们母子就没有见过他了。”
刘大人上前:“皇上,微臣细问过,就在税粮失窃的前几天,胡知就对着钱氏承诺,会给她换一个大宅子。”
听到这番话,胡明真脱口道:“草民从来没有听说过父亲在外头养得有女人,这两人当真是他的亲眷?”
皇上恼了:“胡明真,质疑朝廷官员,也是会罪加一等的。”
胡明真眼圈通红:“照你们这种审法,反正草民也活不了了,随便你们加多少等。”
这话加上她那种独有的语气,好像这殿中所有人都是自私自利,做这些事只为了陷害她似的。
皇上还好,两位大人气得不轻。
刘大人拱手道:“皇上,微臣大胆,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胡氏胡搅蛮缠,咱们就不应该为了她大费周章。”
胡母早已涕泪横流。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家男人在外头养有野女人,还为了他们搭上自己的性命。
最要紧的是,她一直以为他是冤枉的,带着两个女儿千里迢迢奔波到京城,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想帮他翻案……只想一想,就觉得自己蠢得无可救药。
她越是想,心里越堵,到得后来,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忽然,喉咙漫上了一股血腥味,她一张口,竟然喷出了一口血。
这是被气吐血了?
胡明真急忙扶住母亲:“娘,您别生气。”
胡母如何能不气?
她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儿,泪水越流越凶。这对姐妹花容貌挺好,就算性子娇纵,若是留在遥城找一个好人家嫁了,日子磕磕绊绊总也能过。
可现在……她们怕是命都要没了。
她凄厉大喊:“胡知,你个混账,你骗得我好苦。”
胡明真也有些茫然。
读书很辛苦,一直以来她都是靠着父亲的仇恨撑着,许多次熬不下去,只要想想枉死的父亲,她就有了Jing力和动力。如今却得知,父亲为了别的孩子犯下了错事。
她以为的那些冤屈,压根就不存在!
胡明真心里头梗得厉害,她霍然抬眼:“钱氏,你当真是我父亲的女人?你敢不敢对天发誓?”她眼神又落在角落里,那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脸上,质问:“你爹是谁? ”
她眼睛血红,神情癫狂,着实有些吓人。
钱氏从小到大都在遥城,得知皇上要见自己,她这一路过来战战兢兢,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本就被吓得不轻,再看到胡明真这样,更是被吓得连连往后退。
那个孩子正式半懂不懂的年纪,母亲的害怕让他更加忧虑,对上胡明真这样的眼神。他当即就吓哭了:“我不知道。”
他哭着解释:“我没见过我爹!”
刘大人之前已经问过一遍,还让母子俩在供词上摁了指印。皇上查看过之后,也不想再问:“他二人确实不知情,让人送他们回乡吧!”
胡母心里忐忑不已。
胡明瑶这些日子在四皇子府过得并不好,但再不好,也比大牢中舒适,看到母女俩身上的粗布囚衣,她简直觉得四皇子府过的是神仙日子。
“皇上,我也不知情。”胡明瑶上前两步,急切道:“我……妾身是四殿下的妾室,祸不及出嫁女……皇上,姐姐女扮男装的事我知道,但她一直嘱咐我别往外传,我……我是不敢说啊!至于我爹做的那些事……当年他出事的时候我才六岁,娘和姐姐也没告诉过我内情,只说他是冤枉的,我不知道哪里冤枉……”说着,又开始磕头:“皇上明察,我也不知情,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皇上大人大量放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