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社区工作人员来周家了解情况,外婆生活不能自理,算是县城里年纪最大的一批老人,刘芬的情绪时好时坏,需要靠药物稳定,没有独自照看老太太的能力。
她们建议周渔把老太太送到新建的养老院,政府有补助款,每个月要交的费用并不多。
外婆笑呵呵的,问什么都说好。
即使工作人员不来,周渔也应该要开始考虑这些了,她就算是去最近的市里上大学,也没办法每周都回来。
但刘芬不同意。
周渔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开学重新调整座位,程延清和言辞成了同桌,但言辞第二天就没来学校了。
学生可以申请在家复习,李震也住长春路,会抽空把各科的试卷带给言辞,不忙的话也会进屋坐坐,家里一切都是新的,言辞看起来好像重新开始了,可李震总觉得他并没有真正从Yin影里走出来,虽然每次去他都在看书,但一个人的眼神说不了谎。
程遇舟返校晚了十天,他的位置在周渔后面,早自习下课之前周渔都没有发现他来学校了,直到她把新发下来的试卷往后传,刚好是最后一份,没有回头,叠好后一只手拿着从背后放到他桌上。
试卷下面的手指被捏住。
周渔愣住,死气沉沉的教室像是突然活了过来,窗户开着通风,不知道是谁在护栏上绑了个纸风车,被风吹得呼呼转。
她感觉到无名指被套上了一个什么东西,回过头时,程遇舟也在看着她。
是梧桐树叶做成的书签,他把绑在树叶根部的细绳套在她手指上了。
去年的叶子,一直夹在书里,过年没事翻出来加工了一下。
好漂亮,她是真的喜欢,可又觉得窘迫,我没有什么能送你。
没有吗?程遇舟想了想,有吧。
周渔指着桌上的作业,只有一堆试卷。
然而程遇舟并没有往那些试卷上看,教室里同学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睡觉,走廊外面也站着几个,但都是背对着教室的方向。
他可以做点坏事。
没有人会发现。
程遇舟一只脚伸到前面,勾着周渔的椅子往后拉,她趴在他的课桌上,身体因为惯性往他面前靠,他顺势凑过去,只差一点就亲到了,但他没有。
擦黑板的同学转过来,程遇舟在他看向这边之前就退回到合适的距离,周渔不喜欢被班里同学议论。
他今天穿的不是校服。
周渔想起去年夏天在小卖铺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刚从南京回来,身上有种富家子弟的距离感。
校服大概是他们之间唯一没有差别的东西。
假期没穿一直放在衣柜,有味道,昨天两套都洗了,还没干,程遇舟拉起外套的拉链,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周渔说,我上课前喝了豆浆,你快去吃吧。
我早上也吃了,nainai煮的鸡蛋和小米粥,程遇舟又坐下了,他其实很想摸摸她的脸,但吃完早饭回教室的人越来越多,怎么又瘦了?
是衣服穿得少了,其实一斤都没轻,周渔期末成绩并不算好。
期末试卷是按照高考标准出题的,卿杭每次考试都稳定在年级第一,她也进过前十,但只有过两次,之后的每一次月考都跨不过这条线。
越是想冲出去,结果就离目标越远。
假期她很少出门,把试卷重新做了一遍,错题有被纠正的机会,但高考只有一次。
只吃不动,我还担心会胖。
违规煤矿的案子已经有进展了,程遇舟现在不打算告诉周渔,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周渔两次试图撒谎都被他识破,心里别扭又欢喜,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程遇舟笑笑,是啊,我怎么知道呢,你猜猜。
因为她太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但捆在她身上的枷锁太沉重,让她寸步难行,可放弃又不甘心,每一天都在退缩和勇敢之间徘徊,挣扎。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里她变成一只鸟,飞去看他说的梧桐树,秦淮河,像个游客一样从中山陵到总统府,然而一觉醒来还是原样。
年前的期末是第一次全省联考,卿杭不止是白城一中年级第一,也是全省第一。
学校每年都有送他去参加数学竞赛,荣誉是学校的,也是他个人的,清华招生办老师联系他参加自主招生的笔试和面试的消息很快就在周围传开了。
有艳羡,有不屑。
程挽月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但也不是第一个。
在这之前就因为一件小事冷战了半个月,她知道之后也没有去找卿杭,依然还是那个洒脱骄傲的程挽月。
周天下午的休息时间,让学生们在高强度的学习压力下暂时能喘口气,程挽月和程延清都不急着回家,天气好,程遇舟打完球,拿着篮球在Cao场旁边逗周渔,她一上午都在教室待着,都学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