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遇舟走神了几秒钟,用来调酱料的小碟子就从他沾满泡沫的手里滑落,碎在地板上。
小心,周渔捏住他的衣摆,拦住他后很快就放开了,不要用手碰,我去拿扫把。
为了避免割伤环卫工人的手,她把碎渣扫干净,然后单独装起来。
程遇舟确实很少洗碗,以前在家一直有阿姨,回来住之后老太太也不让他做这些。
但也不至于完全不会洗,他刚才是走神了。
就像现在一样。
她弯着腰收拾残局,领口微微敞开,他不自觉地想起那天撞到他身上的柔软触感。
程延清找的那部片子算是唯美系,在程挽月锤门之前也已经进行到了最直接的那一步,他能去开门就说明身体没什么反应,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乱,然而现在不经意的一瞥就让他陷入了一种尴尬境地。
兄妹俩还在客厅打闹,打闹声像是被厨房的帘子屏蔽在屋里。
程遇舟安慰自己,没关系,一个人不可能长时间处于心跳过速的状态,大脑会调控激素分泌使得这种过激反应慢慢地恢复到正常水平。
虽然明知道有围裙遮着,应该看不到什么,程遇舟还是在周渔抬头前一秒转身面对着水池。
周渔看他往盆里倒冷水,忍不住出声提醒,油太多了,热水好洗。
嗯,程遇舟应了一声。
周渔以为他是因为刚才打碎了一个碟子心情不好才没说话,她其实也不是很会聊天的人,默默地帮他把洗干净的碗筷再从清水里过一遍。
程遇舟摘下围裙就先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其他三个人甚至都没注意,只有周渔心里有点怪怪的,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好哇,我就说你们怎么都不太对劲,原来是关着门看片呢,程挽月在程延清衣服兜里发现了她的U盘。
没看,看什么片啊,程延清脸不红心不跳地狡辩,我拿你U盘是准备给程遇舟拷贝一些学习资料,言辞电脑里有。
程挽月才不相信,你接着编!
不信你问言辞,他总不可能骗你吧。
程延清给了言辞一个眼神后趁机溜了,程挽月追出去,只留下周渔。
家里突然就安静了,言辞脸上那点笑意也随之沉了下来,他去冰箱拿了罐冰啤酒,打开拉环,仰起头几口喝了大半罐,几滴酒水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他随手擦了擦,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周渔还在。她在往饭盆里倒猫粮,橘猫一点都不怕她,她叫两声就乖乖过去吃。
她是很无辜,可他又有什么错?
周渔摸摸橘猫的脑袋,回头就撞上一道冰冷的目光,每次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言辞眼里那些浓烈又痛苦的恨意总让她有一种他要过来掐死她的错觉。
你怕我?
他们彼此认识的时候,比其他人都早。
周渔抿了抿唇,在她开口之前言辞唇角勾起嘲讽的笑,你是应该怕我,所以以后不要再来我家,更不要单独留在我家,我又不是Jing神病人,很清楚成年后该负的法律责任一个都不会少,但总有脑子不清楚的时候。
周渔低着头,看猫舔水喝。
你开学去学校吗?
这也要管?
她说,因为你如果不参加高考,我就要永远背负着害了你一辈子的恶名,虽然就算你明年正常发挥考上了名校,未来前途光明,县城里的人提起你的时候还是会说如果没有那个谁谁谁你一定会更好,但是言辞,我是真心希望你好,你和街上那些混混不一样,你不会变成他们的。
言辞忽然笑出声,怎么才算变成他们那样?惹是生非?还是玩女人?
小镇上有太多整天无所事事的街溜子,周渔不是没见过他们欺负人的样子。
你演得一点都不像。
是么?那你脱了衣服过来,我让你看看到底是不是演的。
程延清和程挽月从院子大门外经过的时候叫了老太太两声,程遇舟听着打闹的声音,只有他们俩。
天已经黑了,能很清楚地看到言辞家还亮着灯。
他看着时间,还是决定上去敲门。
周渔就在门口,也还是反应了一会儿才开门。
程遇舟站在门外,感觉到了屋里不同寻常的气氛,他自然地说,我手机落下了。
等一下。
周渔去帮他找手机,沙发、桌子、阳台和洗手间都找了。
没有?那可能还是在家里,我再回去找找,他问周渔,不走吗?
走,周渔拿上背包,过去换鞋。
老旧家属楼的物业没那么敬业,楼道里的灯坏了很久都没人来修。
下楼后,两人并排往外走,周渔在细雨里闻到了淡淡的青柠味,他已经洗完澡了吗?
她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一股火锅的味道。
周渔下意识和程遇舟拉开距离,里侧屋檐的雨水滴滴答答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