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换班的医生没有何绥玺,已经一天没看见他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裴临钧走过去问护士台,“何绥玺请假了?”
“没有,何医生还在腺体科,不过蒋老师停了他的手术,你要找他的话有点困难,何医生现在不想被打扰。”
裴临钧什么都没做,绥玺现在需要时间,不论是谁过去都是一种打扰。
他还没有见过那个omega,但从绥玺眼中可以看到有多在意,每次提到都是笑着的。
何绥玺本人哪里都没去,就待在唐祁住过的那间病房里。
唐祁在太平间,过两天会火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何绥玺在椅子上坐了一天一夜,眼镜早就丢到了一旁,黑漆漆的眼睛锐利冷沉,看着害怕。
头发乱糟糟的,神情沧桑樵悴,眼下是一片黑眼圈,眼里布满红血丝。
他浓沉的黑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仿佛那儿还睡着人,因为很瘦身体单薄,所以藏在被子里不明显。
可他也做不出自欺欺人的事来,垂在身侧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唐祁是死在他手里的。
他亲手切断了唐祁的腺体,亲手拿出来,那枚近似腐烂的渺小的腺体,是唐祁的生命。
三年了,他们相处了三年。
这三年,他看着唐祁一天比一天虚弱,看着他痛苦地床上忍受病痛,也看着他为了别人艰难地活下来。唐祁活着很辛苦。
他希望唐祁活下来,却又不忍让他继续痛苦着。
死亡对唐祁来说是解脱。
他明白。
何绥玺眼睛里有泪光,他僵硬地起身,小心翼翼地碰着病床,指尖一寸寸地抚过。
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和唐祁最后离开的时候一样。
眼泪掉在床单上洇成一个圆点,然后越来越多,何绥玺两手撑在床边,肩膀耸动颤抖,无声恸哭。
是后悔了。
后悔没有早一些正式表白。
就算是心照不宣,可也没有给他一段真正的恋爱。
何绥玺身体疼的站不住,趴在床上用力揪着被子,抱住了唐祁的枕头。
下一刻,他的手碰到了一样类似于纸张的东西。
何绥玺心脏颤了下,枕头下面放着一封信,是唐祁写的信。
他擦干净手和眼泪,不想弄脏最后的纪念。
信封上写着。
【何绥玺亲启】
【何医生你好,想了很久,还是用了这个开头。如果这封信有被你看到,那我应该已经获得自由了。】
【一直以来我都不害怕死亡,从三年前甚至更久,我就在期待死神把我带走,我曾经觉得最幸福的一件事,就是闭上眼睛之后再也睁不开,我想死在任何一个日落时。】
【我真的受够了,我累了。我伤害了很多人,可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期待和希望,我每天都在脑袋里幻想上百次的自杀,可又被无力的现实拉扯回来,日复一日的痛苦,我被禁锢,我觉得窒息。】
【直到遇见你才知道什么是开心地活着,到现在写到这里,我想到你都会不自觉笑起来,这三年是我最快活的三年,我的开心全都因你而起,三年胜过三十年,做梦都要笑醒了。】
【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大概早就扬进了海里。我知足,早已接受命运的安排,这三年反倒像赚来的。】
【何医生,谢谢你让我重获自由,我没有死在你手里,我被你所救,然后被你放飞。】
【勿念。唐祁亲笔。】
纸张轻飘飘的重量,对何绥玺来说却是千斤重,他捂着脸哭出声,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唐祁。”
死亡来的这么快,才惊觉有好多事还没做,已经晚了。
裴临钧坐在床边,靠着床头,偶尔闭眼小憩,不过十分钟就要睁眼看一看唐郁。
每次一旦进入浅眠状态就会心跳加快地惊醒,就算摸到两人相握的手,也很难让他心安。
唐郁睡得很沉,呼吸绵长,粉嫩的红唇微张着。
裴临钧长舒了口气,擦掉脸上的冷汗,缓了好一会儿才试了试唐郁的额头。
还在低烧,医生说等退烧了,腺体也就趋于稳定,发烧就代表还在融合,不能放松。
裴临钧疼惜地拨开他脸边的碎发,指腹擦过他的脸颊,触感绵滑,干燥微烫。
正在熟睡的唐郁忽然皱眉,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呢喃开口:“水......唔、水。”
裴临钧拿过床头柜的保温杯,水温正合适。
唐郁已经渴醒了,睁开那双水雾蒙蒙的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
“来,张嘴。”裴临钧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把杯子放在他唇边,“慢点喝,别呛到了。唐郁两手捧着杯子很快喝完,唇边还留着一圈水溃,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还要喝吗?”裴临钧轻声问话,仿佛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