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正往香炉里夹香片,回头轻斥她太吵。
青果忙捂住嘴,随后又忍不住发笑,不问自答,说今日裴家老夫人发丧,也不知那苏家大小姐是如何想的,被人家休了竟还巴巴地想去吊唁,结果路上被好事之人认出她的马车,遭人丢了鸡蛋。
裴家虽然对外极力否认小世孙的身世有污点,却架不住流言蜚语太多,那日宴席上见着苏凝霜发疯的人也不少。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从前可是盛京出了名的端静淑女,实则背地里偷人苟且,对待下人又Yin狠残忍,这样两幅天差地别的面孔,凭白令人觉得呕心,如今她已是这盛京女子中声名狼藉的第一人了。
见言清漓听完后只是淡淡一笑,似是没多大兴趣,青果眼珠子一转:对了小姐,我还听说凌少爷明日就要启程出征了。
言清漓翻书的手微微一顿:明天?这么快?
青果忙点头:是啊小姐,听说凌少爷早就该启程了,是为了给裴家老夫人守灵,这又拖了几日,您明日可要去送送?
言清漓默了半晌:不了,我与他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青果与玉竹对视一眼,玉竹递了个眼色让青果先出去,随后坐到言清漓身边,将她手上许久也没有翻过一页的书阖上。
去送送吧,小姐这几日总是发呆出神,难道不是因为裴凌公子吗?
言清漓从她手中夺回书,垂着眼眸重新翻开:哪里有,我只是在想苏凝宇的事,觉得让他那般轻易死了,实在太过便宜,有些忿忿不平。
玉竹被她成功岔开,立刻咬紧牙,神色黯然:是啊,太便宜他了。
怕勾起言清漓更多伤心事,玉竹赶紧擦拭眼角,拍着她的手道:罢了罢了,这回多亏了四殿下,也算是为夫人与沉香报了仇,小姐您啊,就别再日日愁眉苦脸想这些事了。
玉竹如今比她年长,又经历诸多变故,说起话来十分老成,言清漓脸上浮出笑意,拉着长声道:好,都听玉嬷嬷的,说着阖上书拉起她:走吧,哥哥去裴府吊唁也该回来了,今儿青果烤了许多栗子,我要去给他做一碗桂花栗子羹。
玉竹破涕而笑,故意瘙她痒,主仆二人打打闹闹去了小厨房。
宁天麟甫一回到麟王府,管事就匆匆上前禀报:殿下,招了。
麟王府地牢中,苏凝宇十指焦黑塌软,像畜生一样趴在地上狼吞虎地扒着饭吃。
昭狱走火那日,宣王与苏家买通卒子放火,危急关头,宁天麟早就安排好的人将苏凝宇救出,又暗中关进了麟王府。
这一切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苏凝宇先开始不肯招供,他便故意向昌惠帝呈了几处早就查清的矿点,做成苏凝宇已经松动的假象,逼他背后之人心急动手。苏凝宇原本已做好了一力承担的准备,却没想宣王与苏家这般不信任他,丝毫没打算想想办法捞他一捞,就急急要弄死他。
被亲爹狠心放弃,苏凝宇心中生怨,在麟王府关着的这几日,受了几次刑,又被饿了七八日,终于招出了剩下的二十三处地点。
宣王与苏家将陇江的事全交给苏凝宇来做,就是为防有朝一日不慎东窗事发,可以苏凝宇早非苏家人这种顺理成章的借口与他划清界限。
假若苏凝宇在昌惠帝面前招出所有矿料藏匿点,那矿料必然全部落于昌惠帝之手,对于宣王与苏家那边,最多是损失了花在陇江上的心力,再遭昌惠帝怀疑几分,并不能彻底将其击垮。
而他却急需那些铁矿。
越州是他的退路,亦是他底气,外祖这些年为了他,暗地里在越州囤兵养兵,缺银少马,兵器尤为稀缺,是以,他在得知陇江竟有矿山后,便打好了主意。
拥有矿源对陇江来说并非好事,经此一事后,丹阳郡主深知即便没有苏凝宇,日后也会有别人冲着矿山来打陇江的主意,以陇江现如今的能力,不足以吞下这块烫手山芋。
是以,她才选择与宁天麟合作,不仅是为儿陈戬报仇雪恨,亦是为了保全陇江,为陇江今后做打算。
苏凝宇蓬头垢面,哪里还有往昔翩翩君子苏家大爷的模样,他用掌心捧着碗喝完酒,把碗扔到一旁,恨恨地盯着坐在地牢外温雅如玉的蓝袍男子,讥笑道:该说的我都说了,给我个痛快。
宁天麟摇摇头:本王尚有一事要问你,只要你如实作答,我可放你离开。
苏凝宇原本想着招供后可以免遭皮rou苦,死得痛快一点。可敢于慷慨赴死的人毕竟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