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璃知道赵与祁的眼睛很美很美,桃花瓣飘在清潭中,当中钳着颗最最名贵的黑宝石,瞳孔明净得像是能照射出所有的晦暗,长长的睫毛,像盏羽扇似的,每一次睁眼闭眼都仿若撩人心尖,不摄走点魂不带罢休。
来不及多欣赏男人天赐的容颜,女人认真仔细地擦拭眼镜,令其重归原来净如无物的样子。
赵与祁递上热汤,顺便拿回了眼镜,重新戴上,许是怕被发现自己别处不合常理之地,赶忙理了理袖口。
抬头之际。
“谢谢。”
二人异口同声。
一个半倚在病榻上,一个端坐在凳子上。
齐齐道谢,相望一眼,又齐齐笑了起来。
微妙的气氛漂浮在空中,借着窗外的烈阳映雪,在房间里投以似梦似幻的晶莹,榻上女人忙开口打破静谧:“还记得,那时候在超市,为了个羊排,你跟人家大妈吵得面红耳赤的样子,明明是个职场上英姿飒爽的人,却不懂生活里的变通……”
那是第一次见识到赵与祁的不接地气,也是第一次发觉看似高大上的他也有可爱的一面,如果没有之后的事情,她大概会像所有电视剧里的女孩儿一样,深深被这样的人吸引。
“见笑了。”男人害羞时会习惯性的用食指与中指推一推眼镜,尽管眼镜并没有任何下滑的痕迹。
“与祁,跟我说实话,为什么来找我?”朱璃将手里喝得干干净净的汤碗放到了床柜上,目光直愣愣落在男人忽而闪躲的瞳孔里,曾经,她不敢陷入他眼睛里的芳华天地,而现在,一无所有的她无所畏惧。
不在社会里不在职场上而是在生命的面前,她与他,终于平等。
他救她于危难,她又怎么可能再把他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这一碗半汤,彻彻底底暖到了她的心里。
缄默在保温瓶里剩余汤汁放凉之前,终于被打破,赵与祁仪式性的正了正身板,眉宇间忽地沾染了一点朱璃看不懂的柔软。
“大概是因为想要得到原谅吧……”男人的视线明明是落在朱璃身上,却穿透过她探向了遥远的地方。“为曾经我做的事情,忏悔。”忏悔二字,尤为凝重。
他不想狡辩,也不想继续利用白颢掩盖赵家的所作所为,当父亲擅作主张选择了朱寒时,他就知道,自己也被架上了行邢台。
忤逆,是赵家人眼里最重的罪,可他却一改惟命是从,在逆境里保住了朱寒。
朱璃从不是蠢人,他们家唯一与赵与祁有关联的变化是自家哥哥的“失职”,她心下只道原来是真的,却没能如意料得那样再次泛起当初的波澜,她以为家人的一切就是她的一切,但自己此时却异常的平静,大概是从前,她脑海里曾上演过赵与祁是罪魁祸首的剧情,她这样的人实在太会做心理预设,也太会心理干涉。
或许已经不想计较了,哥哥如今在加拿大活得很好,这就够了。
“你做到了。”女人深深吸了口气,胸腔紧绷着,很疼,“那两千多万,是你给的吧?”视线渐渐偏移,偏到了床榻的边缘之上,朱璃不再看赵与祁。
男人不语,叹息声都被深深掩住。
实际上,朱璃嫂子的派遣交流也是他在背后使了力,后来知道朱璃并没有选择一起移民的时候,他内心深处居然徒升一种庆幸。
见赵与祁不说话,面色有些苍白,女人扯开话题:“挺好的,去国外生活也不错,我这一辈子就盼着出国呢,以前总觉得眼界很小,想出去见识见识,现在好了,我家人替我去经历这种生活了,说起来啊,以前我在学校的时候成天抱着唐顿庄园看,心里想着等家里拆了迁一定去欧洲留学,可惜啊,成绩太烂了老家呢也没拆的了,再后来啊,转而想去看看风景,但那时候又得了点心理病,就一直耽搁了。”很奇怪,明明受害者是她,而她却在一直喋喋不休得帮赵与祁找台阶下。
大概是因为,他的表情里好似埋了一坛高浓度愧疚酿成的酒,看起来沮丧又无力。
“伯恩茅斯的海……很好看。”赵与浓曾有段时间患上过严重的抑郁,是在伯恩茅斯的两年里,慢慢走了出来的。赵与祁没头没脑的话,引得朱璃笑了起来,她连连点头:“好啊,有机会去看看。”
如果她此刻想即刻动身,赵与祁想,自己也一定会陪在她身侧,做个免费向导带她逛遍整个欧洲。
这个想法太过糟糕,以至于一出现就被他捏碎在心里。
第二十一章 坦白(二)
赎罪明明该用利益手段,而不是这些浪费时间的所谓陪伴,从一开始不受控制飞来朱璃身边,赵与祁就失了衡,以往对待那些为远程律所献血的律师家人们,他从来没有想过挪用自己的私人时光赠予他们。
而眼前的女人,却一再让他心甘情愿浪费最宝贵的时间。
‘还不承认,你就是喜欢人家。’赵与浓调侃的声音荡起耳畔,男人幻听似的摇头否认。
“你……不恨我吗?”男人试探性地问。
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