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泷说他要看行程,不是说请就能请。他开玩笑跟我说,你是在邀请我当你的老公嘛,我说我在找看门狗。他又喇了一堆屁话後,才说可能很难排,但他会放在心上。我想也是,他一直都很忙。没空,也没差。
渐渐地,我发现,我开始会找阿泷抱怨工作上的小事;渐渐地,我发现,阿泷与我会自然而然地向对方报备自己的行踪与行程。渐渐地,我的脑海,会开始浮现,如果是阿泷,他一定会喜欢网页广告上的某个鬼东西。
阿泷与我平常的生活重心比重,大概是1:99。但我却只记得那1%,不记得剩下的九点九成。
很快,我便忘记了这件事。直到某天,我在游泳池遇到阿泷,阿泷说他可以,位置帮他留好,他要去日本玩了。当时的我并没有多想,只是回答好,然後就继续了日常的行程。这段期间,阿泷会反覆问我想不想去哪里玩。那感觉蛮妙的。明明是我的员工旅游,但想行程的却一直是阿泷。阿泷说他想去哪里玩、吃什麽、可以买什麽,问我这样的话我O不OK。老实说,我
我知道我与阿泷只是朋友,但是,是发生过关系的朋友。就因为发生过关系,所以彼此原本平静的世界,好像从此插入罩上一层网一样,从此不大一样。
糟糕。我确信,我又回到了过去那个想追求感情的自己了。
大概是过了三个月左右吧。这三个月,我与阿泷都会联络彼此,但我们从未一起出游,从未一起吃饭,更别说是做爱。三个月前发生的两次性行为,就像是发酒疯一样,来得快、去得更快。只不过,阿泷联络我的频率,确实有在增加,但当时的我并未察觉。我只是,一点都不讨厌阿泷介入我39岁之後人生的感觉。
我与阿泷之间关系的改变,发生在这之後的某次、不晓得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的员工旅游当中。当时台湾依旧景气低靡,原本上班的公司,因为老爹(我都称呼老板老爹)年事已大、身体欠安,加上没有後嗣、公司的人也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年前老爹便有把公司收起来的念头,好好养老。公司的员工,虽然知道自己即将失业,但大家还是感情很好地同意老爹这样做,是明智的选择。善良的老爹,除了发派给该得的资遣费已外,还扮了一场7天6夜的海外员工旅游。要跟大家告别。
我忘了是何时开始。当我某天传讯息与阿泷说我要睡时,我这才惊觉,我的生活,突然好像,每一天,都会有阿泷介入。并不是每天早安来、晚安去那种介入,而是,也许,偶尔阿泷会传一些他觉得很蠢的影片给我看,一起神经一起笑、说影片怎麽可已拍得这麽白痴;又或者,一些最近的新闻,或是哪里有什麽展览,要不要去走一走之类的「话题讯息」。这些讯息,虽然我不见得感兴趣,但却不会让我词穷。
在与阿泷发生关系後,阿泷并不像过去的炮友一样,突然与我渐行渐远;相反地,他与我越来越近了。近到,某天我看公司的行事历时,我发觉,年後才过了三个礼拜、快一个月,但我的思绪却忙碌到,完全想不起来这四个礼拜,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麽事。有趣的是,当时的我却清清楚楚地记得,我与阿泷聊过了哪些话题,知道了彼此目前生活的那些近况。
即便这样的异状发生,但这念头却没有因此拉近我与阿泷的关系。这念头,只是突然让我找回了活在忙碌生活中的感觉。当时的我,并没有领会到,那种感觉,究竟怎麽称呼。现在回想起来,我知道了。是充实感。在与阿泷的发生激情後,我突然找回了那种有别於清心寡慾的充实感。那种充实感很烦。那种充实感,会让你再遇到屎事时心情更差;但相对的,在你遇到开心的事情时,也会更开心。那种充实感,是把两面刃。
我知道,我并没有恋上阿泷。因为我并不会无时无刻就在想,他现在在做什麽。但我会什麽事情都想问问他,如果是他他会有什麽想法。好像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想「知道他的看法」一样。而这样的日子,竟然只过了一个月不到。
没有任何理由,都可以聚。即使无法聚,还是会再约。邀约,本身就是一种相聚。
至於我跟阿泷。当时,我其实并没有多想。那天过後,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彼此过着彼此的生活。偶尔,在游泳时相遇打招呼;偶尔,周末前,问一下有没有要约吃饭、但却没有一次约成。那时的阿泷对我来说,就像是突然找回来、发现彼此生活圈很近的老朋友,有空时,好像可以约出来聚一聚打打屁,彼此消磨时间。
原本就习惯没有伴的我,老实说跟同事也熟,本就不会因为单身而尴尬。但不知道为何,开始近乎每天跟阿泷网讯闲聊的我,突然问了阿泷,年中公司倒闭前,有一场员工旅游,那段时间有没有空,要不要跟我去日本玩。对,是以携伴的身分,自助旅行,除了机酒外,行程要自己安排。
假过後,生活重新步上了轨道。同事在问最近哪一部偶像剧很有趣、同事在说以前的谁谁谁结婚要不要包红包,以前不用三秒就能做出决定是否要介入的议题,年後,所有跟感情、跟恋人、跟性别有关的议题,霎时,突然都滞留在了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