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里呆了太久,亦或是这次做的有点过分,半夜里周玖就发起了烧。
王应龙察觉到怀里人滚烫的体温时,立马翻身爬起来,点亮烛台。
“阿九……”
“嗯?”周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朦胧地看着他。
王应龙稍稍松了一口气,来不及懊悔,连忙把被角掖好,道:“我去给你熬个药。”
“没事的。”周玖迟钝地眨了眨眼,“明天再说吧。”
“那不行,万一拖得更严重怎么办?”说罢披衣而起,翻出包好的蚕沙竹茹陈皮,风风火火地舀水煮药。
幸好王应龙提前备了许多常用的药包,也幸好炉子水桶都搬在外间,取用方便。
周玖无意识地睡去,王应龙守着炉子上的药罐,等它咕噜噜冒泡滚开,倒进碗里,才把他叫醒。
“阿九,醒醒,把药喝了再睡。”
周玖挣扎着醒来,乖巧地靠在他怀里,把苦涩的药汁一口喝掉,捂着嘴连连咳嗽。面前立刻多了杯清水,温热的清水入口,反胃的苦味就消散了很多。
王应龙把杯碗收拾好,一转身,周玖埋在被子里又睡了过去。他把蜡烛放得远了些,没有吹灭,钻进被窝抱着周玖,后半夜一直睡得不大安稳,醒了好几次。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清晨,雪停了,天光大亮,院子里银装素裹,如仙境一般。
周玖烧了一天,喝了两次药,一碗粥,傍晚才退了烧,清醒过来。
“吓死我了。”王应龙后怕,“你这烧久久都不退,我小时候发烧喝个姜汤就好了,你这烧了一天。”
“我自小便这样。”周玖云淡风轻地笑道,“不用担心,总会好的,就是好的比别人慢一些。”
王应龙无奈,只能揭过这个话题,端上一大碗羹汤。
“你猜这是什么?”
周玖打量着这碗汤,细嫩的rou块,金黄的姜片,灰褐色的蘑菇……看起来是rou汤,但这rou的形状和质感,既不是猪rou,也不是鸡rou,倒像是泥鳅黄鳝之类……
“这时节,你哪来的蛇羹?”
“集市上有个老李头,专门捕蛇的,准得很。我出了十倍的价钱,他抓了条冬眠的青蛇送上门来给我。”王应龙眉飞色舞地说,“说是汤鲜rou嫩,大补,特别适合体质虚弱、气血不足的人,正正好。”
周玖又是感动又是无语:“大雪天的,何必折腾?”
“我出了十倍的钱呢,十倍,老李头高兴的不得了,说下次要蛇还去找他。”王应龙信誓旦旦地竖起一只大手,“他把这话说了五遍。”
周玖:“……”
他只得默默喝汤,无话可说。忽略掉这是蛇羹的事实,汤确实非常鲜美,rou也滑嫩好吃,骨头都被挑出来了,吃起来很方便。
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摆在床中间,红烧rou、糯米糕、雪花鸡蛋、小葱拌豆腐、春卷和蛇羹挨挨挤挤地占满了整张桌子。
王应龙每样都给周玖投喂了一口,想投喂第二口的时候,周玖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你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不饿吗?”
“我这一天动都没动,怎么会饿?”
“行吧,那再来个糯米糕,清淡些。”
“好。”周玖接过雪白的糯米糕,捏在手里慢吞吞地吃着。
傍晚的夕阳霞光万千,给皑皑的白雪镀了一层金辉。两只麻雀扑棱棱地落到院子里的茶花上,叶子上的白雪簌簌惊落,仿佛一捧灿然的金沙。
两只毛茸茸的球儿叽叽喳喳地飞走,一朵茶花抖落头上的积雪,露出俏丽的脸庞,红色的花瓣刚刚绽开三四片,层层叠叠地包裹着花心,在这冰天雪地里独一份的鲜艳。
“好漂亮啊……”周玖看得入了神,隔着一扇窗户,就像隔着一个世界。
王应龙犹豫着,假装没听见,吃完饭收拾了桌子。
周玖的目光默默跟随他,幽幽叹了口气。
“我想堆个雪人。”
王应龙顿觉压力很大,很有负罪感地劝道:“你烧刚退,要不明天再去?”
周玖不说话,凌乱的长发垂在肩头,长长的睫毛眨呀眨,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行吧,穿衣服。”
周玖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跟粽子似的,如愿以偿地走进了雪地里。
王应龙几铲子下去,就堆好一个高高的身体,四面拍一拍,把梯形的身体夯得严实些。
周玖低头专心地滚着雪球,丁香色的斗篷垂落在松软的雪面上,缤纷的蝴蝶在嫣粉的裙摆飞舞,抬手间袖口的梅花若隐若现。匆忙间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斜地插了一只银步摇,长长的水晶流苏在阳光与白雪间微微摇动,闪烁着清丽的光辉。
小雪球滚成了大雪球,周玖的手冻得红通通的,欢欢喜喜地把蹴鞠似的大雪球搬到了身体上,歪头打量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正中间。
主要工作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