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玉带、幞头整齐地叠放着。
周玖换上了一身素净的女装,披着厚厚的斗篷,走出了被炭火烧得闷闷的宫殿。
“官家这是要去哪?”衣裳的主人忍不住开口问。
“有些憋闷,出去透透气罢了。”周玖随口扯谎,笑yinyin地安抚道,“你放心,天亮我就回来。”
女官不安道:“奴婢随官家一起去吧,外头人多眼杂,万一有人冲撞了官家……”
“不必担心,这里毕竟是京城。”他柔声道,“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忙呢。”
“官家……”女官还要说什么,周玖已经撑着伞,走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天上飘着一点薄雪,慢慢悠悠地落下来,单薄轻盈得就像此刻的周玖。身边的人早被他三言两语支开,等有人意识到他不见的时候,周玖已经乘着马车,离开了宫城。他穿过喧闹的夜市,拿着禁军的令牌深夜出了城。
京城的雪,总是水盈盈的,下了一夜地上也看不出什么痕迹,倒像是被雨洗过一般,shi漉漉的。
凌晨雪停了,起了大雾,天色Yin沉,四处白茫茫的一片,犹如仙境一般。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求富贵不做官,虽然生得泼皮身,只杀贼来不杀人……”王应龙躺在船头,翘着二郎腿自在地哼着歌。
“别唱了,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也不嫌腻得慌。”身边的叔叔调侃道。
“唉,我真是太可怜了,免费给二叔打白工不说,还得挨数落。”王应龙假模假样地抱怨道,“二婶您这么标致一美人,当初怎么会看上二叔这种铁公鸡?”
二婶噗嗤一笑:“混小子乱说什么,二婶都一把年纪了,哪还算什么美人?”
女人家大多爱听奉承话,她嘴上虽这么说,眼里却笑开了花。
王应龙笑嘻嘻地从二婶手里接过两个橘子,翻身盘腿坐起来。
“咳咳……船家好,请问……”
岸边传来了悦耳的声音,王应龙只觉得耳朵一痒,跟有人拿狗尾巴草挠他似的,猛然抬头一看,手里的橘子惊得落下来,有一个咕噜咕噜地滚下了水,溅起一朵小水花。
王应龙无暇去管橘子的事,连抠门的二叔,做饭的二婶,都像木雕似的忘了自己要干嘛,呆呆地看着岸边的姑娘。
她看上去二十出头,梳着简单的发髻,鬓边插着一支素雅的珍珠发簪,别无什么装饰。墨绿的斗篷边滚了一圈白毛,簇拥着那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她用手帕捂着嘴,隐忍地咳了几声,密长的睫毛颤巍巍地半垂,无端令人心疼。
王应龙心口砰砰乱跳,莫名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二婶最先回过神来,踩了二叔一脚,笑容可掬地问道:“姑娘可是要买橘子?”
“不,我是想搭个船。”姑娘声音有点哑,轻声问,“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王应龙忙不迭地应声,大步跳到岸边,把船拉得更近些,一脚踩着船头,把船压更稳些。“姑娘是要去哪?”
“我想去松江府寻亲,船家可方便?”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王应龙连连点头,“俺们这个船本来就要去松江府运年货,顺路带姑娘一程,一点也不费事儿。”
“那就劳烦船家了。”姑娘松了口气,浅浅地露出一点笑模样,纤白的双手在腹部交叠,盈盈地行了一个万福礼。
王应龙喜不自胜,努力压下嘴角的窃喜,把美丽的姑娘迎上了船,殷勤地帮她放包裹,端茶送水擦桌子。
不一会儿,二婶送上一碗热腾腾的鱼汤,并一笼rou包子。
“多谢婶婶好意,我已经吃过早饭了。”姑娘婉拒道。
“那就喝点汤吧,暖暖胃。”二婶道。
王应龙心不在焉地啃着包子,偷偷地瞧着对面的姑娘。她长得好看极了,可惜他没好好读书,不知道该用什么诗句来夸赞。
反正就是好看,特别好看。那什么“美若天仙”,如果真有天仙的话,应该就长这样吧。
要是能娶回家就好了,这么好看的姑娘,就算看上一辈子也不够。他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的,保证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我叫王应龙,刚满二十岁,撑船的是我二叔,送汤那个是我二婶,他们从松江府运橘子沿河卖,正好卖得差不多了准备回去。”他恢复了平常嘻嘻哈哈的样子,“我家里是做生意的,平常我就跟着商队到处乱跑,涨涨世面。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周,排行第九,家里人都叫我九姑娘。”周玖捧着刚出锅的鱼汤,僵硬的手指稍微回了些暖,神色便柔和下来。
“时局刚刚平复,九姑娘怎么孤身一人在外,万一遇到什么匪徒,岂不是太危险了?”王应龙忧心忡忡。
周玖眉目低垂,幽幽道:“一言难尽。”
见“她”神色为难,王应龙也不好多问,他一掀帘子出了船舱,不大一会拎着个大包裹回来了。
“我看家里妹妹们冬天都手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