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不住的,于是慕采棠周岁未过,他爹害了一场大病,慕采棠能咿咿呀呀讲出几个字的时候,他爹就一命呜呼了,留下一双儿女和因此悲痛成疾的妻子。
慕辛是慕府的管家,名字还是慕采棠去年给改的,慕府没有给家奴赐姓的习惯,慕夫人本也不打算让他忘了自己父母给的姓名,但慕采棠一时兴起提了两句,他居然就顺着小主子的意思,把名字改作慕辛了。他在这府上生活了十几年了,虽然年纪不大,但却颇有手段,府里被他整治的井井有条,就是偶尔让他出去打听些事情,也没有办不成的,慕采棠的爹很信任他,临终前嘱托他照顾夫人和两个孩子,他也一一做到了。夫人的死,宫里的太医都无能为力,自然与他没有关系,话虽是这么说,慕寄晴看着他心里依旧不大舒服,她印象中的慕辛虽然总是规矩板正的,却处处透着一股子傲慢,气势上母亲都压不住。只是事到如今,连母亲也去了,这个家忽然变得四处漏风,摇摇欲坠,慕家小姐知道这个人是必不可少的主心骨,言行之间便多有忍让。但她隐隐能感受到,比起一个管家,这人真正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弟弟。
他们姐弟二人在屋内站到天明,门窗都未关,虽说雪夜无风,冷却是真的冷。慕辛想起来给他们拿来手炉的时候,慕采棠已经被冻到牙齿打颤,慕辛轻轻抱了抱他,像是给风雪都立起了一块屏障,手炉的热气一下子蹿上来,蓦地就暖和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陈府派了下人过来帮忙,雪势刚小一些,陈老爷就赶了过来,对着自己妹妹的遗体一阵痛哭,那哭声落在雪地里,化了,撞在房梁上,碎了,唯有飘进慕采棠耳朵里的时候,算是真正弄出了点响儿。慕采棠听着,悲从中来,下意识捏紧了手,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姐姐,慕寄晴拉着他,不哭也不说话,像一个漂亮的摆件。
慕辛已经备好了纸钱,站在门口,慕采棠看着他瘦瘦高高的身影,背后是被门框分割出的一块落满积雪的庭院,无声无息地不停掉眼泪。
慕辛瞥见了,微叹一口气,过来拉住他,领着他们姐弟去烧纸,慕寄晴站着火盆前,忽然开口说,舅舅,陛下会不会直接让棠儿进宫陪太子读书?
抽泣中的陈老爷听后停了下来,还未开口先打了个嗝,眼睛通红,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外甥女。
“若是棠儿进了宫,寄晴去和蓉姐姐住一处好不好。”她说完,轻轻咬住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慕辛站在门口,微微眯起眼睛。
“好孩子,就是你们都来舅舅家住也无妨,这么大个屋子,就你们姐弟二人住着,你娘也不放心啊。”说着,又要哭出来。
慕寄晴轻轻地摇了摇头,“慕家还是要留着的,”她说着看向慕辛,“你替我弟弟看着这宅子好吗?”
慕辛怔了一下,继而点头,答听小姐吩咐便是。
慕采棠急忙拉住慕辛的手,问他你不与我一起住吗?
慕辛未来得及回话,慕寄晴又开了口,她说:“弟弟,父亲临终前陛下便说过,等你年纪到了就进宫给太子殿下当个伴。进了宫,就不能像在家里这样散漫,有安排好的宫女和太监,慕辛替你守着屋子,隔着些日子,我们还能聚一聚。”
慕辛蹲下身,轻声对慕采棠说就是这样,然后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慕寄晴一眼。
就如同慕寄晴问的那样,宫里接到消息后过了没几日,就传了皇上的口谕,让慕采棠进宫。慕辛替他收拾了一些衣物,又给传信的公公塞了些银钱。公公站在院子里,看着一屋子披麻戴孝的下人,努着嘴摇了摇头。
慕辛将慕采棠领出来,慕采棠看起来仍是有些紧张,他扯着慕辛的衣角问,你几时来看我。慕寄晴说,你在宫内,他不会进去看你的。
慕辛轻轻捏了一下慕采棠的手,对他使了个眼色,慕采棠也不愚钝,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想着应该笑笑让慕辛宽心,却提不起这个Jing神。
院子里又飘起了雪,天空灰蒙蒙的,今年这场雪看样子还要下上很久。
王公公看着这个玲珑剔透的孩子,终是不忍心,开口说:“小公子,这话进了宫可千万不能再说了。”
慕采棠见他严肃的样子,微微瑟缩了一下,只好闭上嘴。
慕辛说:“你跟在太子身边,还需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若是圣上准你出宫了你可以回来看看,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
慕采棠乖顺地点头。王公公却疑惑地上下打量起慕府的这个管家,这人看起来岁数并不大,皮相还挺顺眼,若单看样貌,会让人有意亲近,可他举手投足之间,却拒人千里。周身却透着一股子冷傲的气息,这就十分不像一个下人该有的样子了。从进门到现在,这人虽不曾做什么逾矩的事情,只是稀疏平常的跪拜之间,可以看出他的不亢不卑,就连递银子,都带着赏赐而非讨好的意思。有些不成体统,王公公想,却意外地不恼他,看他对小主人很上心,甚至有意提点两句。
慕采棠问:“我进了宫还能给娘守孝吗?”
慕辛看着王公公,王公公咳了两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