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他所用,他取了凡人许愿时留下的那一份心力,就替那人完成纸上的愿望。”
“那司木岂不是很亏。”
昴星君轻轻地笑了笑,“才不会呢,所以说他踩着莲叶在水面挑挑拣拣。”
然后他们就相遇了。
本座其实挺能理解昴星君,这样的景色配上那样的人,想要不心折,哪有那么容易。
他低垂着眉眼,看着在他指尖来回缠绕不休的那段心愿,一片脉脉温情。
“不过……本座听司木讲过,他初次见你,是在天庭的莲池旁,你正在与罗锅嗓子下棋。”
“哦?司木是这么说的?”昴星君扬起眉毛,缓慢的道:“不过在下一向觉得,那不是初遇,那是结缘。”
呲……厚颜无耻!
昴星君将司木写在纸上的心愿塞进本座的手心。
他说:“你打开看看。”
本座觉得昴星君这人实在很不厚道,这么一弄,本座倒与他成偷窥的共犯。
昴星君说:“我以为……魔主会很愿意自己去实现司木的愿望。”
……
本座摊开了那一小张宣纸,上面的字迹瘦劲有力,一撇一捺,俱成风骨。
世事长安。
昴星君默然,只是静静地站在芦苇丛中,衣衫上停了几只萤火虫,光芒微弱。
本座沉声说,你是故意的。
昴星君道:“是,小仙自知没有办法实现他的心愿,方才交给魔主。”
本座捏着这纸条,觉得十分可笑。
他们那些人,纸上谈兵似的说着人间情爱,却不过顺着一己私心,妄自揣度罢了。这天河飘满了人间没有着落的心愿,可曾有人来读过?却终日追着本座,忌惮着本座,生怕本座毁了这世间,留一片流血漂橹、生灵涂炭,又怕本座不毁这世间,显得他们错到离谱。
本座对这世间本就没有兴趣。
我屈了屈手指,捡来一只莲灯,中间的烛火早不知在何时就被吹灭了,盘着一圈细细的银丝,抽出来后,它亲昵地睡在我的掌心。
一个八岁稚童,想要一支竹笛。
天河之中都是这样简单而又艰难的愿望么,我当日若在莲灯上写下了这样的愿望,是不是就有一线可能让它成真。
昴星君那日说的对,懂了情,便舍不得了。
太平盛世中的一支竹笛,太平盛世中的一首清歌,太平盛世中长大成人、生老病死,太平盛世中万福攸同的世事长安。
天河的水面有散落的灯光,岸边有流萤飞火,白昼与忘川的夜色一样,都是漫长无垠的,很多年前这里有司木来过,那么很多年后,他仍会来这里。当日他为了我差点魂飞魄散,如今我还他世事长安,然后呢,然后就是两不相欠了吗?
我说,好。
“那就让玉帝老儿管好你们的人,不要再来招惹本座。本座不会管是不是西天那群癞头出的主意,只要你们过了线,今日本座允下的便不再作数!”
昴星君深深地看着水面,像是看着前世的一段记忆,他说:“得君一诺,胜于千言。”
本座要离开这里,本座的心中堵得很,本座居然也长出了心,土地老儿的诗三百念的很是有用,土地老儿到哪里去了。
“阿魇!”昴星君喊道。
本座“唰”地一下转过身,看着这认识了几百年的昴星君,摇了摇头,“你怎敢这样唤本座。”
他一愣,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我有东西要送你。”
昴星君追上来,将一颗苍翠欲滴的珠子放在本座掌心,里面流动着的灵气本座十分熟悉,这是司木的……
“记忆,若水之畔的所有记忆。”昴星君神色复杂地说。
“他当日留下的,也就是那么一点真元,和这段记忆了。要进轮回,自然不可能带着这个,我便收下了,现在还给你,你自己决定吧。”
天地间安静的仿佛只剩下我的呼吸声,掌心的那簇光芒一下一下地跳跃着。
昴星君说,你看,它记得你,我拿着的时候,从来都时暗的。
我忽然觉得十分委屈,本座乃堂堂天魔之主,拿着这颗珠子,却像是被人捏住了七寸的蛇。他们步步为营算计的真好,每一次都踩在本座心口。
那些人强加在我身上的,所谓的天命,所说的天魔,我都不是,也不在乎,因为这世间曾有人问过我我想要什么。而如今他们一个忘了,一个死了。所有人都说那是我害的,我从来……都未曾想过去害司木或者土地。
因为我是天魔,可以随心所欲,就会有人忌惮,想要除之后快。可我要的也不过是这天地间方寸大小的一块,我甘愿画地为牢自困囹圄,他们为什么不信。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按进了这天河之中,无论怎样都没有办法呼吸,脑中炸开所有我不愿意去回想的片段,每一幕都死死地堵在我的喉中,这是土地的选择,这是司木的选择,这是昴星君的选择,我早就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