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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遭遇了城管,但所幸寿司剩下不多了,朝朝换了个地方,很快便将剩余的卖掉。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十多平的小租屋里漆黑一片,开灯,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那个身影时,朝朝松了口气。
檬檬走到沙发旁,推了推睡着了的妇人,“妈妈,妈妈。”
她睡得太沉了,朝朝让檬檬别再喊她,将茶几上母亲做好的寿司放进冰箱里,然后去做晚餐。
晚餐还没做完,顾母醒了,她看着空荡荡的茶几,尖叫起来,“朝朝,朝朝。”
朝朝从外面的小厨房跑进来,母亲抓着她的手,焦急地说:“寿司呢?我的寿司呢?我做的寿司呢?不见了……都不见了……”
“妈妈,”朝朝蹲下身,安抚她:“寿司在冰箱呢,明天我跟檬檬再去卖。对了,今天的寿司都卖完了,我们赚了好多钱。”
顾母起身,拉开冰箱,见那些寿司安然无恙,才回头咧嘴冲朝朝笑,“没丢,没丢
“够了,妈妈,明天再做好吗?我们先吃饭。”
“哦。”她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吃饭的乖宝宝。
朝朝别了别头,不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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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将母亲与妹妹安顿好,朝朝背着包出门,顾母神智不清,自然不知她的去向。
而十岁的檬檬,却比同龄孩子更成熟,面对她的询问,朝朝撒谎说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做夜班。
而实际,她工作的地方,是莲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娱乐不夜城。
在那个地方,没有人管她只有十八岁,也没有人嫌弃她只有高中毕业。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能喝,一切都OK。
有一回在酒吧的厕所遇见高中同学,她们曾一度走得很近,可毕业后朝朝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她见了她,惊喜的同时,在看到她的装扮时也露出惊讶。
后来她来找过几次朝朝,劝说不下十分痛心地说,你何必呢,做什么工作不能挣钱,一定要陪酒?那之后,她没有再来。
她只当朝朝堕落,朝朝也不想解释,而她心里的那个答案,不能说,也不想对任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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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逼迫自己在这里出现,沉溺烟酒夜色,带着假面,除了需要钱养活妈妈与妹妹,最重要的原因是,寻找失踪的父亲。
顾父早年做生意,在应酬场所染上毒瘾,后来转而制作毒品,有一次被抓获后因证据不足保释出来,没多久便失踪了。
顾母因此疯掉,这两年来,朝朝从未放弃过寻找父亲。
而夜场,是最能打探到关于毒品相关消息的地方。
她初次遇见景然的那个夜晚,就是因为问的太多,才会被人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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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站在娱乐城门口,深深呼吸,走了进去。
化妆、换衣、戴上假发,她不再是顾朝朝,而是夜场中无数年轻女孩们中的一个,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当她带着几个女孩推开VIP包厢门时,微愣中忍不住在心底感叹,世界真小啊。
明明暗暗的光影中,气氛正High,音乐声、调笑声、划拳声,烟雾缭绕,声色犬马。
而靠近角落的沙发上,静静坐着的那个人,显得与这个场合那么格格不入。
他似乎在发呆,手指间的烟蒂燃到了尽头也没有发觉,光影洒在他沉静的眉目上,神色寂寥,甚至,带着点哀伤。
哀伤?朝朝晃了晃神,一定是自己看错了罢。
世界真小啊。
景然抬眸的瞬间,脑海里划过同样的一句话。
他望着朝朝,她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模样,浓妆,猩红的嘴,假发,假笑。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寿司摊前她扎着马尾巴笑意盈盈的模样,那笑容,如寒冬里的暖阳。
他忽然就觉得,这样的朝朝,真是丑爆了。
他这样想着,身边已经偎过来一个女孩,一杯酒递到他嘴边,脸上带着跟朝朝一样的假笑,他心生厌恶,将女孩推开。
而与他对面而坐的一个哥们,正伸手去搂朝朝的腰,她巧妙地避开,那人不恼,反而觉得好玩,眯着醉意朦胧的眼,整个人凑过去,将她扑倒在沙发上。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吹着口哨调侃。
朝朝强忍住恶心,拼力去推他,却没用。
她一咬牙,弯腿狠狠撞向他的胯部,一声惨叫后,那人终于蜷缩着滚开,而后反手便扇了她一耳光,“臭婊子!”正当他第二个耳光扇过去时,有人伸手截住了他。
他侧头,不解地望着景然,“景少?”
“闹够了没!”语调平静,却森然,熟悉景然的人都知道他是真的动气了,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只有音响里传出靡靡之音。
景然甩开那只手,而后绕过桌子,拉起捂着脸发呆的朝朝,出门,走到门口时忽然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