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些,避开她的伤口。”
孟淮竹当即炸毛:“烫伤?!你是干什么吃的?”
崔阮浩实在看不下去了,捏着兰花指上前,尖声细气道:“我说孟姑娘,这好歹是在宣室殿,你面前的好歹是天子,你放尊重些。”
孟淮竹冷哼了一声,二话不说,越过江璃直奔偏殿。
江璃罕见得没有跟她计较,一副自觉输理的模样,抬手挠了挠眉梢,低头耷眉地跟在孟淮竹身后。
施针要把寝衣脱了,孟淮竹这才亲眼看见宁娆身上的烫伤有多严重。
肿是消了,可还是通红一片,几个水泡扁扁的附在身上,边缘发黄,可想而知当初刚被烫出来的时候该有多疼。
孟淮竹一边施针,一边心疼地骂人:“江璃个没用的东西,在他的宫殿里,你就在他身边,他竟然都护不住!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还有什么脸去说三道四。”
她似乎通过言语发泄怨气还不够,施针的力度也比前几晚大了许多。
宁娆被扎得直呼痛:“姐姐!这是太极宫,可景桓又不能时时守在我身边,跟在我身边,宫里情势复杂多变,人又各自怀着诡谲幽秘的心思,一时顾不到也是正常。”宁娆知道分寸,关于南莹婉用沈易之相威胁,把她逼去了冼尘殿这一段是万万不能说给孟淮竹听得。
孟淮竹恨恨道:“我看你还不如跟我走,虽然我不能让你过这么锦衣玉食、雍容华贵的日子,但我起码能拼尽全力护着你,不会让你动不动就受伤。”
她顿了顿,眼睛一亮,似是触动了心里的某根弦,温柔地冲宁娆道:“现已是深秋,用不了多久就是父亲的生祭,不如你跟我回一趟南淮,去拜祭一下父亲。”
宁娆第一反应就是:这怎么可能?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景桓?
这反应还未化作言语说出来,幔帐外便飘进了悠然微冷的声音。
“你这梦做得倒是美,可能吗?朕可能让你带走阿娆吗?”
两人霍然转身,见幔帐外依稀映进来一个浅淡的身影,江璃就坐在帐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坐了多久。
宁娆有些忐忑地心想,刚才孟淮竹骂他是没用的东西不会也被他听到了吧……那刚才他怎么没开口反驳……
“还有,孟淮竹,朕今天忍你很久了,你觉得自己很能耐是吧?你这么能耐,怎么当初还会让阿娆中了毒?一般的毒还不中,偏偏中这要命的六尾窟杀,你这个当姐姐的又是干什么吃的?”
他句句诛心,把孟淮竹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气得她胸前滚动如浪,腾得站起身,掀开幔帐冲了出去。
宁娆生怕两人再起什么冲突,也顾不上自己背上扎满了针跟只刺猬似的,忙扯了件薄衫匆匆掩在身前,跟了出去。
往外一看,她愣住了。
江璃就坐在幔帐外的一方丝榻上,身前一只红檀木矮几,几上摆了几摞奏疏,江璃身前正摊开了一方,手握毫笔,在上面奋笔疾书。
宁娆一时头皮有些发麻,难不成他刚才就是这样一边飞快地批着奏折,一边听着她和孟淮竹说话,一边又在百忙之中抽出Jing力言辞缜密地反驳了孟淮竹,把她气得跳脚……
这下宁娆不光头皮发麻,连心也有些发毛,觉得十个孟淮竹也不是对手,想把她拽回来。
可已经来不及了,被气急了的孟淮竹言辞越发没了节制,盯着江璃,冷然道:“淮雪是我的妹妹,我们都姓孟,我们之间的事何须你这个外人插嘴?”
宁娆听得直叹气。
江璃笔下不停,蘸了墨汁的笔尖所过之处皆留下了一排排端正的楷字,他一边批,一边头也不抬地道:“你妹妹?真是不巧,你妹妹是朕的妻子,据朕所知你们云梁也是推行儒法的吧,按照这出嫁从夫的说法,你才是那个外人吧。”
孟淮竹又要上前,被宁娆死命地拉了回来。
她拖着孟淮竹进了幔帐里,一边费力压制着她,一边低声劝慰:“好女不吃眼前亏。此人伶牙俐齿,脑筋转得极快,我这五年里跟他斗嘴无数,一次都没赢过,别把自己气坏了。”
孟淮竹忿忿地瞥了宁娆一眼,颇为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个没用的。”
宁娆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心说这怎么最后又冲她来了,还好孟淮竹对她还算客气,把没用的后面那‘东西’二字去掉了……
她知道冲着这两人都是没理可讲的,便没脾气地把孟淮竹拖回了榻上,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姐姐,你快给我把针拔了吧,你把我戳得像个刺猬似得。”
孟淮竹坐回来给她拔针,消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淮雪,南淮乃是父亲长眠之地,这么多年你就真的没想过要去看看吗?”
宁娆趴在榻上,咬着被衾的边缘,低头沉默。
这场沉默极为漫长,直到孟淮竹把最后一根针搁在了黑漆托盘里,殿中都无人再说话。
宁娆接过孟淮竹递上来的寝衣,穿好,低头系丝绦带子,稍稍抬头,透过帷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