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高墙里的欧式宅院寂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落叶的声音,沿着墙边高高耸立的竹林,发出飒飒的叶片声
,空气中隐约嗅得到一股与这优雅欧式建筑不协调的酒味。突然间,急促刺耳的电话铃声高声响起
。约莫响了十几次之後,满脸胡渣、眼眶泛黑、发乱如杂草的熊战,才从一大堆啤酒空罐里踉踉跄
跄地爬了起来。
离开医院後,他就用酒将自己灌醉,三天来没一刻清醒过。因为如果清醒了,他一定会忍不住跑去
找浩翔,然後又落得自取其辱的下场。熊战宿醉未醒,头痛欲裂,对这通扰乱他安宁的电话声深感
不耐烦。
「喂!....」他的口气又重又不客气,双眼里布满睡眠不足的血丝。
“浩翔快死了!”电话那端,浩伟的愤怒声也十分火爆。熊战突然愣住,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感觉
到太阳xue上不断地抽痛着。
好一会儿,他逐渐清醒过来,思考着在意识不清时,闯进耳膜里的那句话。
「什麽!你刚才说什麽?」熊战反问的声音颤抖着,心脏怦怦急跳。
“浩翔就快被你害死了”浩伟再次重申,并在电话里将浩翔的情况大略说了一遍。
熊战越听脸色越苍白,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等浩伟说完话之後,他二话不说地立刻回说:「我马
上赶过去!」
电话一挂断,熊战即刻冲向浴室,花了五分钟整理梳洗,随後又风也似的冲进房里换衣服。从挂断
电话到冲出大门,前後花不到十分钟。一路上他拚命踩紧油门,急得宛如救火,又迅速连闯好几个
红灯,直到医院门口还心有余悸的挂念着:「浩翔,你千万不要有个三长两短,不然,我会遗憾终
身的。」
熊战一口气冲上医院三楼,气喘吁吁到浩翔的病房前。他全速赶了过来,临到要面对浩翔时却又感
到胆怯,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平稳下心浮气躁的情绪,才敲敲房门走了进去。一进病房,熊战的视
线立刻落在床上的病人身上。待看清浩翔憔悴消瘦的模样,他强忍如chao涌般的心痛与不舍,好半晌
都开不了口。
「医生让他吃了安眠药,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浩伟边说边打量着熊战,他看得出熊战这几天也过
得不好,气色很差。
「拜托,让我带他回去好吗?我一定会让他康复起来。」熊战用最诚挚的心请求着浩伟,眼里没有
一丝先前的敌意。因为若是浩伟没打电话通知他,他还陷溺在自怨自艾的悲情里,完全忽略掉浩翔
的存在。
浩伟会打电话给他,就是清楚的了解到熊战对浩翔来说,是目前唯一管用的一帖良药,他也是唯一
能救他的人,他又怎能拒绝熊战的请求 即便是万分不舍,也只能点头答应。
「好吧!不过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浩翔。明天我要到山上探望我父亲,浩翔就拜托你照顾了。」
「谢谢!我绝不会辜负你的托付。」熊战感激地朝浩伟点点头,倾身将浩翔抱起来,此时手臂里感
受到的轻盈,使他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我们回家去。」熊战边对浩翔轻声说着,边走向病房外。
「你一定要让浩翔幸福。」浩伟忍不住再次的叮咛。
「那当然!」熊战回过头,用那种“还用得着你说”的眼神看了浩伟一眼。
「如果浩翔不幸福,我还是会把他抢回来的。」浩伟最後再给熊战施加一点压力。
「如果我没让浩翔幸福,一切就任由你处置。」熊战坚定说着。
「别忘记你的承诺,好好对待浩翔。」浩伟再一次的说着。
「谢谢你!」熊战再次点头致谢後,才抱着昏睡中的浩翔离开病房。到了楼下,坐上那辆黑色宾士
轿车,便直奔大坑山区属於两人的家而去。
庄严浩大,依山耸立,清静优雅的庙宇,更显得一股正义凛然之气。凉亭里,带着满是忧戚感伤心
情的浩伟,正默默等待着父亲的到来,也许是自己太早到了吧,父亲早课尚未结束,深秋的早晨,
寒意甚浓。
幽静的庙宇里,传来阵阵的钟声,上完早课的出家众,各自返回个人岗位。小径间,一位身材高大
,眉目殐朗,身穿宽大袍衣,迈着步子,稳重而飘然,游走在林间,朝着凉亭方向走来。
「爸爸....」浩伟轻声叫着。
「阿弥陀佛....浩伟,以後叫我玄烨师父就可以了,你我尘缘已了,我已不再是往日那个姜逸凡了
。」姜爸双掌合十,语甚庄严的说。
「爸....我不管,你永远都是我们心目中的好爸爸,那怕你将来成仙成佛,你都是我们的好父亲。」
浩伟眼眶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