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爸爸,您缺什麽?我们回去就马上寄过来。」大姐紧握着父亲的手问着说。
「在牢里又会缺什麽呢?负责伙食的人,几乎都是关了几十年的老难友,一天三餐,就是那几
样,也无法挑剔的,他们给什麽,我们就吃什麽。至於,其他穿的,用的,他们都会发....」
父亲用低缓的口吻交代着大姐续说:「不要再来看我,跑这麽远的路,你们辛苦,我也担心。
万一在路上有个不测,我在牢里还能活得下去吗?转告浩平,浩伟,好好用功读书,别因为我
的关系而妄自菲薄。浩翔也一样,要听姐姐的话,长女如母,你姐姐对你的恩情,一辈子要记
在心里头,将来有办法的时候,别忘了你姐姐,知道吗?....」
我猛点着头接着父亲的话尾说:「爸爸,请您放心,我将来会好好的孝敬大姐的,我会好好的
读书,去考空军官校的....」父亲打断我的话说:「浩翔,考官校....可能会有问题?像我这
样被判的罪名,可能会影响到你将来的路途,官校不是唯一的选项,慢慢再发觉自己的兴趣,
从小,你就喜欢图图画画,你很像你妈,有绘画的天份,这条路,你可以考虑考虑....」父亲
镇静的诉说着,也因为他这次的提醒,对我以後走上绘画艺术这条路,有绝对的影响。
「浩英,爸就你这麽一个女儿,只怪你妈薄命走得早,她是命苦,生在这个年代都只好忍了,
欠她的,等来世再还她吧!但是,你们几个,我现在就指望你们过得平平安安,其他的,我什
麽也不求。浩平,浩伟,我倒不担心,只是....」父亲看了看我,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浩翔
有画画的天份,埋没了可惜!....」父亲深深的叹了口气说。
「爸,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的,我答应你,我会尽其所能的栽培他....」大姐依然
紧握着父亲的手说。
「爸爸....我....」此时,浩翔想说,可是想说的话却硬生生的哽在咽喉处了。不该哭的时候
还哭,该讲的话却结巴的说不出口,浩翔真恨自己,远从台中那麽远的地方来绿岛,就为了哭
?真恨自己的脆弱,不争气的泪水怎麽也止不住的奔泄。
「爸爸知道....浩翔,爸爸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我相信,你妈在天之灵,她也会高兴
的。有你继承她的衣钵....。」
此时,默坐在一旁的两位军官,看看自己的手表,然後带着冷冷的笑容起身离座,双手习惯性
的整理了他们自己那光鲜的军服。那笑意,使我心中打个悲哀的冷颤,无由地涌上一股冲动,
一种把他们两个军官都拉过来,狠狠打他们一个耳光的冲动。
在绿色军服的掩遮下,父亲隐没了怅然偻佝的背影。就在他回头向我们挥手的最後一瞥里,我
彷佛从父亲他那耀眼泪光的双瞳中,领受到一种坦然流露的气节。无名的激情又似浪chao般的一
波波冲刷我深受扎刺的心灵....我不自主的双膝跪倒在地。岁月无情,那对由沉静转为凄凉,
再由凄凉转为凛然的眼神,从来不曾脱出我思念中的回忆。
七年後....大哥浩平,现在中部一家外商贸易公司服务,学商的他,七年来,半工半读的完成
大学课业,服完兵役,走上人生的另一个旅程。二哥浩伟,就读南部某国立大学理工科四年级
,我很幸运的考上北部国立XX大学公费美术系,完成了爸爸的心愿。
大姐依然在电子公司上班,日夜的加班,?的就是负担我们兄弟的生活费用,无怨无悔的付出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犹尚小姑独处。为了我们兄弟,好几次拒绝心仪者的追求,白白放弃了
几次大好因缘的机会。
那一年过完大学新鲜人的生活体验,暑假回到台中家里,大姐依然十年如一日的上着她的班,
夙夜匪懈,从不停止。那一日的下午三点多,当我独自在家中作画的时候,忽然....“碰”
的一声,听关门声音,就知道是大哥回来了,多年来,他一直没把这个坏毛病给改掉。
我正在为我的人物画像做最後的修饰,听到声音看到大哥走进客厅:「大哥,你怎麽这麽早就
下班啦!干嘛!被老板修理啦!看你脸,臭臭的!」我开玩笑的说着。
「臭....臭你的鸡巴头啦!是....你二哥啦!他等一下就会到。」
哇!....千万不要扫到台风尾,我心里暗想着。
我扔下画笔,放妥调色盘,走出书房。大哥正脱下衬衫,发稍上还逗留着细小的水珠子。
「窗外什麽时候下起毛毛雨,我竟然画画,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