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小左啊,你妈都来了,你女朋友怎么还没来看你啊。”
“左医生,我以前就觉得你女朋友竟然喜欢你这款,口味挺重,是条真性情的汉子!”
“左医生,哎,你不知道哈,我刚才快被你邻居吓死了。他凶神恶煞地走进办公室,看了那条短信之后,差点摔了我手机!”
“小左啊,我说,这个谈恋爱这个事吧,真的不能光看外表,还得看性子。你看你文文静静的,找个……唉……”
“我头晕,想睡,”左轶说。
一屋子人恨铁不成钢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夹杂着“难怪啊难怪”“也挺可怜的”“其实还真帅”之类叽叽咕咕的讨论。
“小陈你留下,再读一遍单子。”左轶在后面说。
小陈医生捏着检测单子战战兢兢地折回来,“左左左医生,可可不是我跟大家说的哈。你你女……不是,你你男……不是,你你邻居进办公室的时候,大家都在……你你放心我们绝对支持你,主任都说了,恋爱自由嘛我我们医院是文明开放的。只是大家都觉得,有点太凶……哇隔壁病床铃响了!我走了!单子您自己看哈!看不清楚您叫那个新来的实习妹子!”迅猛地跑了。
留下左轶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对着视野里昏暗的天花板发了阵呆,然后轻轻弯了嘴角。
虽然脑子不清醒,想不出应当怎么办,但是……似乎是好事。
他就这么弯着嘴角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中途被他妈请的护工叫醒了一次,伺候他吃饭,然而打来的饭菜味道怪异油腻,吃了两口就开始吐。推开碗不肯再吃,他只让倒杯葡萄糖水。
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一阵尖锐的头痛将他唤醒,冷汗濡shi了病号服,黏黏腻腻地不舒服。他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耳朵里听见对话声,一个叽叽喳喳的,像是小陈。
“……是的,良性……”
“……”另一个的声音却低沉听不清。
“什么原因都有可能,可能是这几年压力太大、生活不规律。还有可能是天生的,这个东西长在脑子里会引起Jing神异常和面部失调嘛,啊哈哈我开个玩笑!你可别告诉他啊……”
“……”又说了什么。
“本来可以药物治疗,但是现在压迫了视神经,拖久了可能导致失明,还是越快动手术越好……现在还不行,他身体有点虚,几项指标不正常,要再观察几天……”
“……”
“吃饭?唉,我听护工说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不肯吃。这个病本来就容易食欲不振,我们都很担心,大哥你劝劝他吧……吃什么?哦,生冷、坚硬、油腻、辛辣的不要,其他大部分都行,最好高蛋白、高热量……啊对了,他这个病受不起刺激,大哥你别,咳,别凶他……”
过了一会儿,熟悉的气息靠近,像是在俯身观察。左轶静静地装死,等着这人有什么动作——结果呼啦冷风掠过,来人一转身,就这么走了。
左轶认为他出去上厕所,淡定地自我安慰了一下,继续装死。
二十分钟之后,装死变成了真死。刚兴奋了没多久就惨遭抛弃的左医生木着脸,郁闷兮兮地睡着了。
梦里还被人拍着脸,“喂,变态。喂,变态……”
“喂,变态……Cao!装什么死!TMD睡一天了!”
左轶打了个激灵醒过来,视野里模模糊糊一个大黑影,他被人一把拎坐起来,背后垫了两个枕头,手里塞了一个温热的大碗。
哐当一个勺子插进碗里,“吃饭!”
温热的水汽迎面扑来,还带着皮蛋瘦rou粥的香气。左轶木呆呆地捧着那个碗,半天没动作。
卧槽,真脑瘫了?陈晟狐疑地用手在他眼前晃晃。
“……几点了?”左轶问了个让他莫名其妙的问题。
“十点半。问什么屁话,趁热吃。”
“……”这个时候外面的粥店早关门了。这人九点下班,来医院之后又回家,做了饭再从家过来,熟悉这条路线的左轶再了解不过——差不多就是一个半小时。
他捧着碗又呆了一会儿,突然觉得眼睛热得发疼,有些难以承受地将碗轻轻放在被子上。
“Cao,又怎么了?”陈晟以为他不想吃。
左轶摸索着他撑在床边的手,牵到自己唇边,低头颤抖地,轻吻了一下。
陈晟对他此种亲昵,惯常地深感rou麻腻歪,立刻不耐烦地甩开他。摸出新款的智能手机,他一屁股坐在旁边家属陪护床上,开始玩游戏,“快点吃,老子困死了。”
“你回去睡吧,”左轶说,“有护工。”
“被老子赶走了,”陈晟声音激烈地玩着赛车,“傻不拉几像块木头。”
他冷笑了一声,“你那妈真是个玩意儿,儿子脑瘫了,请个护工就走了。”
“……”离脑瘫还远的左医生默了一会儿,低头含了口热粥。
很暖,咸淡适中,口感温纯,是用小火守着熬的。左轶想像陈晟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