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大手一挥直接将路易抱回了床榻,他努力克制住心头的烦躁之感,在片刻沉默之后柔柔的刮了一下娃娃的鼻梁,“你啊……当心着凉。”
“恩。……谢谢阁下的关心。”路易甜甜一笑。
“我要回采邑处理点事。这几日天气不好,你就乖乖待房里吧,不要乱跑。”公爵伏身吻了吻路易的额头。
他是要去彻底调查路易和自己的身世,这件事情一旦泄露牵扯极广,甚至有可能动摇其地位,所以绝不能借外人之手来做。舒亚泽内的讲述,公爵并非不相信。只是,他处理事务一向习惯于以事实为依据,很少偏信一面之词;而且,如果找过之后没发现确实证据,他还可以抱有一线希望和期待,希望路易不是自己的孩子,若亲源关系较淡的话,接受他的时候心里毕竟会好受些……如果,如果……是真的……那我也不会放手!公爵面色一顿,眼眸中透露出坚定而不容置疑的神色——他的娃娃,决不会拱手让给别人!
……
午后,大雪纷飞,四野苍茫。
公爵抬头仰望着这初春的最后一场雪,感慨万千。他离家奔波十余日,却是确认了两件自己最难以接受的事实,感受到了近十年来从没有过的沮丧、悲哀,心境就犹如笼着这漫天飘舞的雪花,凉而憋闷。直至进入府邸之后看到远远迎来的路易,他脸上才逐渐带有了一丝笑容。
是路易,我的路易……什么父子兄弟,兄弟父子……都他妈滚蛋吧!我只要拥有他就足够了。公爵跳下骏马将缰绳一抛,踏着脚下厚厚的积雪,微笑着向那漂亮娃娃快步走去——与其再三考虑思量,还不如依从自己的本能反应。雷蒙德知道,自己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与他紧紧拥抱、亲吻。
他太想路易了,太渴望立刻感受他为自己带来的那种温暖……以至于,他忽略了路易之前根本是被自己下令软禁在房中的……甚至,刚一开始他几乎没有注意到那孩子竟然是一脸悲愤的神情!
……
“您把她怎么了?!告诉我!你究竟把她怎么了?!”路易跌跌绊绊的扑上前来,一把拽住公爵前胸的衣襟质问道,“你是不是杀了她了?!”
“少爷,少爷!您冷静点!”伊格与斡克斯一左一右,合力将他拖移开来牵制住了手臂。
伊格见状真真的吓青了一张脸。之前,路易少爷偷偷从三楼露台系了两条床单攀爬下来,是因为雪厚才没摔出什么问题,这会儿他又歇斯底里的跟主子硬杠上了——自己这做贴身侍从的,待会儿铁定是公爵的头一个出气筒啊!
“……你,发什么疯?”雷蒙德愣愣的看着那个被紧箍住手臂仍不断不断挣扎嘶吼着的满脸泪痕的孩子,一时没回过神来。
“骗人!你骗我!她早不在了,早就不在这里了!她已经死了,对不对?”路易直愣愣的盯着没有做出任何否认或保证的公爵,突然想起了那两个因为一点小错就被逼跳楼的女仆,想起了自己曾经待过的阴森地牢,还有那个地牢里关着的生不如死的囚犯……
爱莉莎的房间落满了灰尘,门框上还有指甲的抓痕,带血的抓痕……应该是死了吧?就算没死……那也只可能是正被折磨得很惨!
我怎么会这么傻?怎么会相信他所谓的‘饶恕’?他如果真的是个能够轻易饶恕的人,就不会整整十七年为了妈妈的事纠缠不放,就不会把上一辈的恩怨时时刻刻迁怒到我身上……人的本性是早就定了的,他一直这么霸道,怎么可能会突然一下变得既温柔又体贴?……什么饶恕?都是做戏的!做戏骗我!知道直接说爱莉莎回采邑我不会相信,就找个人装扮成她的样子糊弄我!
“死了如何?没死又如何?……她在你心中真这么重要吗?值得你为她如此忤逆我?”闹了半天,公爵总算听明白了路易究竟在计较些什么。他难得的没有上火,只是觉得心寒,心寒自己在那孩子眼中的分量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女。他看到自己只会害怕,却可以为了她的安危发疯似的紧张,担忧。
“阁下,您……好狠的心啊……”路易突然一下泪如泉涌,瘦小的身子软软的瘫倒在了雪地里,“她照顾了我五年,整整五年啊!每一次……我每次伤得半死不活的时候都是她不分日夜的守着,护着……没有她,我早死了,早就被你折磨死了!……您说过,从今往后您会疼我,爱我……您就不能为了这句‘疼爱’放过爱莉莎吗?路易求您了,求您放过她吧……”
“如果我告诉你她已经进棺材了,你会恨我吗?”公爵伏身捧起路易那冻得发紫的娇俏脸蛋,深深的凝望着。他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如果路易爱她不是太深,那么,‘饶恕’并非不可能;如果……如果他选择了背叛自己——那她就非死不可!
“……”路易呆呆的看着雷蒙德,一脸的震惊与悲哀。他没有想过去怀疑公爵的话,只是更加确信爱莉莎已经逝世是个不争的事实。
心,绞痛着。身体也不由得剧烈战栗起来,像是寒冬里落入了冰窟,刺骨的凉气将身体团团围住,直侵入血液。死了,真的死了……是啊,他原本就是个很暴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