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昏暗的小阁楼里也头一次点上了明亮的白烛……路易在她的催促下坐到了低矮的小木桌跟前,他先是神情专注的望着桌面正中央的那只瘦瘦的烤火鸡,然后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含着,久久不能下咽……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霍丽稍稍觉得有些尴尬——路易在公爵身边待了那么久,大概早已经不习惯吃这些贫民的粗食了吧?
“不,不是……”路易轻轻摇了摇头,“我是高兴呀,婶婶……”他一面说着,一面温柔的微笑……可那看似幸福的笑容中却透着一丝丝苦涩。从前与婶婶一块卖花时,只有在感恩节才能美美的吃上一顿大餐,通常是从几个月前就盼着这天的来临;而自从跟了爵爷,尽管衣食不愁,却再也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他好想有一个家,真正的家,有着严父慈母……以及,可敬的兄长……如果真能那样,哪怕是一辈子都只住在窄小的阁楼里路易也甘愿……可惜,这种美事他却是连做梦也不曾遇到过。
“婶婶,今天是第三天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我回去,今后,只剩您一个人……请一定要自己好好保重……我会时刻想着您,为您祈祷……不要为我担心,他毕竟还是爱着妈妈的——自然,也不会对我太差……”路易轻轻搂着霍丽的肩头,用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敢幻想的美丽谎言安慰着她,做着最后的告别。
“就不能再多呆几天吗?”霍丽试探性的问着他。
“不行啊……太长时间爵爷不会同意。”路易轻描淡写的解释着,却压根没提他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
没过多久,果然来了几名公爵的侍卫,恭敬,却不容反抗的表示:少爷该回府邸了。
路易顺从的跟随他们下了楼,走向停靠在路边的马车。他没同意霍丽婶婶送他,因为怕看着伤心……
然而,正当路易坐在车厢中开始紧张兮兮的胡思乱想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探出头询问侍从。
“有两辆马车挡住了路——您请等等。”伊格微皱着眉回答——他就怕此刻再节外生枝!只有把少爷顺利送回府邸他才放得下心……公爵盛怒中的恐吓可不是说着玩的啊!
突然间,寂静的夜空中突然响起了刀剑相碰的清脆声响,并夹杂着一些愤怒的咒骂撕打声。路易好奇中略带惊慌的跳出马车想要看个究竟……却愕然发现公爵的侍从们正在和一些数量明显多与他们的身着黑色修士服的蒙面人激烈交战!
“少爷!您会骑马吧?!快走,我们撑不住了!”伊格且战且退回到路易身边,割断马套示意他先行一步。
“可是,那你们……”路易犹豫着,不愿扔下他们不管。他甚至举起了一把掉落在地的配剑想要加入激战。他是学过剑术的,被公爵调教出来的学生技术自然还过得去,只不过没有实战经验罢了。
“少爷,他们的目标是您啊!快——啊!”伊格左臂突然被砍了一下,不由得叫唤出声。
“伊格!”路易看着他那几乎深及骨髓的伤口,一时间连头皮都发麻了。
“小贝尔曼侯爵,请您跟我们走吧——为避免更多的伤亡。”其中一名蒙面人拉开马车门,优雅的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
路易在浑浑噩噩中被带到了一个黑暗的类似于忏悔室的房间,被迫跪在正中央的软垫上。暗室的四角各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修士,举着蜡烛,像鬼魅一般阴沉的注视着他。
片刻之后,随着沉重铁门的缓缓开启,一名穿着黑紫色长袍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他也戴着面具,纯白的,阴森的,教人不寒而栗的面具。
“忏悔吧,孩子。”那人双手握着银色的十字架立于路易跟前,用一种像是来自于地下的低沉声音说着。
“……我忏悔。求主原谅我,阿门……”那孩子垂下头轻声呢喃。他忏悔,忏悔不该喜欢上那个人——一个男人,并且是自己的哥哥……可是,他并不后悔。
这个人,是红衣主教么?侯爵曾在无意中提过公爵一向同主教大人不和。路易也很清楚,爵爷虽然名义上是天主教徒,但实质上却近似于无神论者,他前些日子还向陛下提议削减教会属地……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才绑架我吧?唉,原来教会的人也会用这种卑劣手段……
“愿圣母玛利亚保佑你。请说服他,不要做违背主旨意的决定。”紫袍男子像是在印证路易的猜测似的压低了嗓音说道。
“我?……”漂亮娃娃苦涩一笑,“我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听?”爵爷现在恐怕还气得想杀我呢!我在他心中根本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不,您想错了。如果用你的生命做交换……他应该会改变初衷。恩……其实,我想即便不是用性命作威胁,换个办法,他一定也会答应我们的条件……”
“什么办法?”路易紧张的问道,他很怕那些人会割一小段自己的手指给爵爷送去。
“您说呢?”紫袍男子俯下身捧起路易的脸庞凝视着他,面具下那双棕色的眼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