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少数的对谈,一一浮现在心头。
少根筋的吴逸达,没查觉到枕边人就此消失,竟然一觉过中午,直到返家的父母叫醒他:「你要睡到什麽时候啊!阿骏回去了吗?你打电话叫他晚饭过来吃,听到没!」
被母亲这麽一吼,吴逸达才意识到身边空无一人,呆呆坐了起来,拿起电话拨了出去,一旁的枕头下,瞬间震动与铃声齐发,掀开一看,冯嘉骏的手机仍躺在床上。
忽然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来,吴逸达匆忙到家门外兜了一圈,试图寻找冯嘉骏可能出现的身影,徒劳无功让吴逸达的脚步显得落寞,带着失望的心情回家去。
「妈,阿骏不知道.....」
吴逸达刚开门连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盯着直播新闻的母亲喊了进来,:「儿子你快来看,这个人是不是阿骏?」
「记者现在能看见双马集团董事长的两位千金,双马建设及双马娱乐的负责人现身机场,在两人身後跟着一位年轻男子,左手臂上同样别着戴孝的标志.....」
即使冯嘉骏从头到脚完全被打扮成另一种模样,但吴逸达还是一眼就认出自己深爱的男人,甚至能看见他脸上的慌乱与哀伤。
转头看见儿子不发一语望着电视,吴逸达的母亲确定自己没认错人:「你怎麽没跟我们说阿骏他家的事情,我和你爸一直都在他们底下的包商工作啊!」
「我也.....没听他说过.....」
原本只担心冯嘉骏此时此刻的感受,没在管他的真实身分,却因为母亲的一句话,让吴逸达像是头顶被浇盆冷水般的畏寒:「是喔!原来你也不知道啊!不过还好你们是兄弟,不然你如果是他女朋友,一定会被那种家庭拆散的.....」
无心继续待在原地听母亲叨念,吴逸达回到房里,躺在自己的位置上,伸手贴在一旁的枕头上,想要找出上头是否还有残留的余温。
冰凉的布面,没有带给吴逸达一丝温暖,将脸蹭上前去,倒是能清楚地闻到多年不变的洗发精香味,说不定真像母亲说的一样,将来的日子里,也许冯嘉骏的声音和味道,都只能从记忆中去寻找了。
一整天下来,电视上的各新闻台,几乎都在报导双马集团负责人的猝逝消息,更出现许多关於下一代是否存在私生子的传闻,跟风的政论节目里,每位名嘴更是针对接班人选讨论得沸沸扬扬。
「妈,我朋友找我出去玩几天喔!」
在家听爸妈谈论冯家的相关事情,只会让自己更加心烦,虽然同乡还有黎维军和薛耀宗两个近在眼前的朋友,但大夥肯定会围绕着冯嘉骏的议题打转,於是吴逸达只能无中生友,跟着虚幻的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也不知道抱着什麽样的心情,吴逸达搭着缓慢的火车,沿途呆滞地望着窗外,不知不觉就到了他唯一想去的目的地。
虽然一样是晴空万里,但东部的海风吹来,明显能让人感受到一丝凉意,没有造访过的城市,面前的一切景象,看在吴逸达眼中,却是那麽地熟悉。
不知道那个曾让自己动心的男人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曾心仪过的女子,後来没到台中念书,是不是还住在这个地方,也许来到花莲,只是想在记忆中,去回味一点点的依靠。
吴逸达随意地在路上闲晃着,发现那些去过的景点和店家时,都不禁会心一笑,一条条的街道,越走印象越深刻,汪奕哲和周家荣共事过的药妆店,就伫立在吴逸达眼前。
「欢迎光临!」
在店里逛的一圈,没有发现那对情侣的吴逸达,摸摸鼻子转身打算离开,经过店门口时,一道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
柜台的工作人员,发出了兴奋的喊叫声:「干!汪奕哲,你还有脸过来见我!你不升职就算了还走人,害我接你的位置忙到现在!」
「马的!你站收银讲话有点礼貌行不行!」
缓缓回过头,汪奕哲的背影就近在咫尺,吴逸达傻傻盯了好一会儿,直到柜台人员察觉到他的异样:「先生要找什麽?需要帮忙吗?」
面对店员的询问,没有任何反应的吴逸达,呆站在原地,持续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直到汪奕哲也转过身来,和他四目相接。
「先生,你需要什麽吗?还是要找人呢?」
是记忆里那副低沉的嗓音,是幻境中那张憨厚的脸庞,从汪奕哲透彻的眼神中,吴逸达似乎回到了那个被深深宠爱的日子,却也被汪奕哲投射而来的关怀目光给唤醒:「没.....没有,谢谢!」
下意识只想离开的吴逸达,快步走出药妆店,在路口深深呼了一口气,好像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内心既满足,又激动。
「是你吗?」汪奕哲强而有力的手臂,拉住正要继续前进的吴逸达:「当年.....来过我身边的人.....」
再怎麽努力想要否认,依旧是被不争气的泪珠给出卖,回过头的吴逸达,用湿漉漉的双眼,和汪奕哲专注的表情相互确认,两个人曾经有过那麽一段不可思议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