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黑猫脚掌无声落地,消失在雨幕中。
她捂着被抓伤的脸,慢慢起身,电光一瞬中,却看到一个骇人的场景。
眉眼极为艳丽的小少年就站在殿外,漂亮的眼中发出幽幽的亮光,鬼魅一般诡谲。
他手中鲜血不停流下来,小小的掌心中,捂着一只死去的燕子,燕子头颈低垂,羽毛凌乱,一团乱泥似的,散发出雨水与腐烂的腥臭味。
他头顶,粱间的ru燕惶然无措地叽叽啾啾,似乎不明白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母亲的庇护。
看到是她,少年思索了一下,慢慢露出一个笑来,极为迟缓的笑,像是需要用提线Cao控的木偶人做出来的表情,他朝她摊开了掌心,像是把自己心爱的玩具送出去,唇瓣翕动着,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他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却像是会说话,正期盼地望着她。
给你……你能不能告诉我,阿姐在哪里?
读懂小少年要把燕子尸体送给自己的意思,她忍不住尖叫起来,跌在地上,手脚并用,似哭似笑,疯癫了一般连连后退,“啊啊啊,怪物……你别过来,滚开,滚开!!!”
他好似听不懂她的话,一步步朝她而来,稚嫩的脸几乎要挨着她的脸颊,看着她脸颊上的伤口,他伸出了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丫鬟吓得拼命用尖利的指甲挠他,他也无动于衷,反而像一只野兽一样,饶有兴致地舔了舔指尖的鲜血,喉间发出细弱的呼噜声。
他不喜欢这个血的味道,这是猫妖附体的前兆。
也许是嫌弃丫鬟身上有猫妖的气息,也许是嫌弃她的叫声太尖锐,他终于不耐烦,一把掐住了丫鬟的脖子,咔哒一声,丫鬟再也说不出话来。
鲜艳的血溅在他眉心处,如同绽放的红莲业火,他是业火中夺人性命的恶鬼罗刹。
宫灯滚落在浓浓雨幕中,丫鬟软趴趴地倒在地板上,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杀了人,赤着稚嫩的脚丫子,慢慢从她身边经过,又回到囚笼一般的殿中,像一只幼小的野兽那般将自己蜷缩起来,安稳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急雨不歇,来送饭食的太监宫女看到这一地狼籍,吓得大喊,“来人啊,懿妃娘娘殿内的大宫女死了!”
“狸奴,狸奴……”
听到声音,他懵懂地坐了起来,却见到苗心懿那张脸上脂粉斑斑,她无措地抱着自己,声音呜咽,“狸奴,你没事吧?”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却还是温顺地任由她抱着自己。
只有她,不讨厌他。
“怎么回事?”明黄锦衣的天子厌恶地望了他一眼,抬脚迈入殿中。
太监是容妃的心腹,战战兢兢开口,“回圣上,七皇子殿下……他好像掐死了懿妃娘娘的贴身大宫女颂筠。”
闻言,天子回头,震怒地望着小少年,他一把拔出侍卫的宝剑,提剑要刺,厉喝道:“妖孽,天生作恶多端,无廉耻之心,当初就不该留你在世上!若继续听之任之,我大燕迟早会毁于你手上!”
天子怒发冲冠,苗心懿慌忙抱紧了小少年,哭泣道:“圣上,狸奴不是妖孽,他是我们的儿子,更是臣妾的骨rou,你若是要处死他,不如把臣妾一起杀了。”
其他太监宫女连忙来劝,伏在地上求情,“圣上,请三思。”
魏邻也冷静道:“七皇子殿下只是稚童,怎么能杀死一个年逾二十的宫女。”
小少年始终一言不发,淡漠地望着天子,眼神幽幽。
对上这样的视线,天子没由来地心口一震,好像对这个怪物而言,生杀夺予只是一场游戏,若他刺下去,他会连同他这个父皇,一起杀了。
为了掩饰那份不能言明的恐惧,天子抛下宝剑,拂袖而去。
苗心懿这才回头,朝着魏邻道:“将颂筠厚葬了,并告诉她家人,颂筠尽心尽责,不幸染了疾病死了,圣上念她服侍有功,特赐田宅、布帛、金银作为遗馈。”
魏邻连忙照办去了。
殿内只剩苗心懿和狸奴,她牵起了他的手,用手帕仔细替他擦拭指尖的血rou污秽,眼泪坠落在他掌心,“狸奴,阿娘知道你不是天生就喜欢作恶,对不对?你是阿娘的宝贝,阿娘一定会好好将你养大,不会让你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小少年不说话,却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垂着头,忍不住要将肮脏的手蜷缩起来。
苗心懿在他脸颊亲了一下,牵着他的手,想带他出去玩,认识一些新鲜的东西,绕过回廊,却见到巢xue倾落,尚未睁眼的ru燕奄奄一息地在地板上叫着,凄凉又可怜。
他忍不住停了下来,攥紧了小拳头,脸上表情有些无措。
苗心懿蹲了下来,将那几只ru燕托在掌心,试探地要将它们放在他手里,他有些惶然,像是怕自己再次掐死它们,双手背在身后。
稚嫩的手被轻轻打开,苗心懿耐心地抚摸着他的脑袋,“狸奴,它们已经没了母亲,你要救它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