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错了,其中最最薄情寡义的人,当属于她,她的感情不是一口井,提一桶上去,还会再冒新的出来……她只有一桶,这桶水倒光了,就真的没有了……
那天的关承宣,据说也是喝得个酩酊大醉。汴京城的夜晚人声喧嚣、灯火璀璨,宝马香车,人多树多,坊多巷多。酒楼自然也是多的。中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女老板,吊梢眉,眼角的鱼纹能夹死一只苍蝇,她笑得朱口细牙,见冤大头又来了。
“哎哟,我的好世子爷呐!你杂成这模样了?……来来来,有什么烦心事来给老妇人说说?”
……
说来也真是好笑得紧,这个酒楼,就着一张妇人麻溜的嘴,曾哄过堂堂晋王殿下,也哄过侯府世子爷。
女人的那嘴,宛若三寸不烂,口若悬河,她大肆显摆对男女相恋之道的看透通晓,上次,给了关承宣一个锦囊,说什么男女相恋之道,在于“近之则怨,远之则逊……”
关承宣喝得烂醉如泥,咕噜咕噜,把袖中一块块沉甸、白花花银子往老妇人跟前一掷。
老妇人当即懂了。“嗨,这女人呐,还真别说,天生的贱骨头,你越是对她好,她越不拿正眼儿瞧你……”
老妇人一边咬银子、一边摇头给他说好大一车。“哎,你看看你吧,长得是仪表堂堂,要家世有家世……可人家呢,就是不搭理你,你知道是为什么?”
关承宣又摸出袖中一块白花花银子往妇人手上掷去。
“哎!我的世子爷,你这是……”
老妇站起身,更是眉欢眼笑。她忽然正襟危坐,掸裙坐于凳上。“哎,说来,这女人,她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样男人?女人喜欢的,还不就是那种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站在桥头,回头冲她一望,时而近,时而远,若即若离的,看不透,猜不破的……上次我不给你说了吗?叫你远着点她!冷她!……你越冷她呢,她才觉得你像个谜样,有去猜的欲望……”
她边比划边道:“所以,你得有技巧地晃着她点儿,给她树个敌,找个女人刺激刺激,就那么不远不近、不咸不淡的给她吊着,让她的心悬吊吊的,忽上忽下、忽紧忽松……总之,你不能再这样去每天巴着人家了……”
关承宣醉得东倒西歪的,打着酒嗝:“我何曾不想,可就是做不到……”
“这追,不如不追;这晃,不如不晃……”老妇人又慢慢分析道:“你啊,若是连这些招式都还不管用,那你干脆放吧……”
“放手!”
“天涯何处无芳草……”
“哎,我说世子爷哟,世上的好女子多的是,您这又何必糟蹋作贱自己呢?……”
空气一下变得沉郁起来了。
关承宣的酒也该醒了。追,不如不追,晃不如放……
放手。
※※※
那天关承宣据说还差点闹了桩人命官司。
她表妹江碧落站在滴水檐廊柱下,一直在等他回来。就如关承宣所说,这确实是一个风吹就倒的病秧子美人灯,父母亡故了,从小寄人篱下,在侯府敏感自卑、战战战兢兢过日子。她唯一的依仗,就是青梅竹马表兄关承宣。以及,和表哥的那一纸婚约。天已经很晚了,按理,表兄也早该回来了,可是,她一直盼一直等,还是不见半个人影儿。
丫鬟在旁添衣打趣说:“姑娘,这儿风口上,小心吹凉,您呀,还未过咱们侯府,却已经是小少nainai的款儿了……看以后,咱们世子爷有你这样的贤内助,还不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江碧落苍白的小脸闪过一丝红晕,“别胡说!小心我撕你的嘴!”
主仆二人说笑着,关承宣喝得醉醺踉跄回来,江碧落赶紧腼腆害羞迎上去,娇娇软软福个身:“表哥,你去哪儿了?天都这么晚了,我真担心你!……”
这个女孩儿,向来心思敏感多愁善感得紧,说话得好生卡着嗓子掂量掂量才能出口,否则,一不留心,说错话,得罪她,她又会想跑边上偷偷拭泪。
关承宣是个大男人,不可能欺负这样一个小姑娘,平时也知道轻重分寸,而今天,这位表妹很不幸撞枪口上了。“你别烦我了行不行?我去哪儿你管得着么?表妹,我不会娶你的,因为我有喜欢的女人了……”
江碧落睁大着眼睛,脸开始涨红发搐滚烫,眼泪珠子成串,滴滴答答往下滚。
“姑娘,姑娘……”
丫鬟也吓得脸色苍白,赶忙将江碧落搀扶住。
半夜时候,整个侯府只听一片鸡飞狗跳墙,关承宣睡得正熟,他大姐和二姐不知何时气呼呼直闯入他书房,猛地一掀他被子,“关承宣!你起来!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
他表妹江碧落失踪不见了。
※※※
夏天老槐树已长得枝繁叶茂,蝉子大早儿就停在上面吱吱叫闹。
初六这天,顾铮也起个大早。时间展眼月余,苗苗这天满四周岁了。
顾铮给女儿早早起来梳发,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