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铮一听,哟,这还了得,赶忙嘱咐小七等几个伙计看好铺子,忙忙地就和萱草赶回去。
“伯父,来,喝点水,也不是多大的事儿,我想,娇娇也不是有意想哄骗你的,她只不过就是一心记挂着你身体快康复……”
关承宣正给老太爷拍背,递水,顺气儿。
高高壮壮的男人,穿着玄色绣金线云纹锦袍,头戴着墨玉冠,一身清贵难言,却在老爷子跟前恭顺谦卑、低三下四至极。
顾铮气喘吁吁地跑进堂屋里,急忙蹲下/身利利落落捡滚在地上的一颗颗药丸子,又是吹,又是心肝rou疼。
其实这些药就算是周牧禹要弄到手也百般波折,她听说,如今这药已经剩不多,除了宫里头的人,普通皇亲国戚想要,也是非常艰难的。意思就是,即便关承宣这样的世家子身份,也不定容易弄到手。
满堂屋的气氛无尽沉闷与令人窒息。
苗苗还缩在墙角哭,看着顾铮回来了才忙跑上前,“娘亲,娘亲,我怕,苗苗怕……”
关承宣见顾铮回来,表情复杂在她脸上看了一会儿,慢慢地起身,“娇娇,你回来就好,你快劝劝伯父……”
顾铮一脸抱歉,像是给关承宣示意真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也顾不得苗苗,只手颤颤地,慢慢地走向顾老爹,拿着药,边看边轻声说道:“何苦来?这药很Jing贵的,你这么摔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以后想要这药,却又没了,可不就后悔死了?”
顾老爷闭着沧桑的眼,太阳xue上的青筋暴跳不已,气到极致,反不知如何说了。
顾铮低垂了头,慢慢地又说:“父亲,只要你身体康健,无病无痛,拘他这药是谁弄的?又拘是怎么来的?女儿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女儿不过只想让爹日后里天天笑口常、无病无痛的……”
顾老爷一只拳头猛地向旁边桌子重重捶下,拳头握得死紧,感觉整个骨头关节都在颠颤。
他强忍了半天,像是极力平息胸口怒意,半晌,才喉咙打着结,潸然叹道:“娇娇,这畜生,以前是怎么对你、怎么对苗苗、怎么对咱们一家的……难道,你都全忘了吗?”
“……”顾铮低头,咬唇,没吭声。
“你爹爹我现在落入时下境地,是,再没有以前的风光体面,可是,你认为爹爹会白白受这白眼狼的嗟来辱吗?”
“……”
“娇娇,你瞒得我好苦!亏我傻傻的一直以为是关世子照顾……你这哪里是给你我喂药吃,简直是服的砒/霜,你知道吗!知道吗?!”
他忽然老泪纵横。
顾铮有些心酸,“爹……”
她想劝慰,忽然不知如何开口了。
“关世子……”
顾老爷忽然站起身来。
关承宣赶紧应声。“伯父……”
“那天,咱们夜里在这里下棋,下了好久,你的那些话,我都听着的,你是真心的是不是?”
顾铮一愣,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关承宣道:“是!晚辈对伯父说的那些话,一直都是作数的,从不会撒话,若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
顾老爷半晌深吁了一气,“好!那很好!”
他像是沉淀了半天,道:“明天,你能不能早点过来,陪我去这傻丫头的店里一趟……这周牧禹,不是每日里来她铺子里买糕点吗?我这个遭老头子,不要你帮我什么,就陪我顺路一道,将这药,还给那畜生白狼眼……”
关承宣和顾铮相视一眼。顾铮心觉纳闷。原来,她这老爹什么都知道了,不仅知道了这药是周牧禹弄的,还知道每天早晨准时准卯、基本都要来店里买糕……她也懒得去解释,人家不过是顺路买这里的糕饼而已,没其他意思……忽而又感觉很纳闷,这老爷子,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天天把自己关屋子不是么?
关承宣表情复杂,半晌,方轻轻点头,道:“——好,伯父,我明天早早就快马过来,陪你。”
——
这夜,注定是个复杂难以理清思绪的夜。
顾老爷把自己始终关在房间里,坐在椅子上沉默着,不吃不喝,怎么也不理人、不说话。关承宣已经离开了。顾铮不知如何和父亲说话,吃了饭,便给女儿苗苗洗澡。往常里,这小丫头每次洗澡,都喜欢在澡盆里耍水、要顾铮陪她嬉闹,如今,黑溜溜、像葡萄似的乌黑的眼睛却安安静静,一会看看顾铮的脸,一会儿又去看看她姥爷顾剑舟所在房间。
顾老太爷咳嗽声时不时传来,越咳越喘不上气力的感觉。
萱草出来苦着脸说:“怎么办啊小姐?老爷吃惯了这药,现在也没其他的法子对付,他那么固执,听说是晋王给的药,怎么也不肯服了,还让奴婢滚,我担心,担心……”
顾铮一边给女儿擦头发,一边疲惫地叹气:“罢了,罢了,管不了他就不管了!这人呐,上了岁数会越活越小,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苗苗这时扬起白玉般小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