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不苦,跟‘苦’字半点边儿不沾好吗……”
娘儿两个闲话了半日的家常,待吃过午饭,程老夫人便往自己的小佛堂礼佛去了。
余下季善看着她已然花白的头发和蹒跚的身形,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酸。
娘已经信佛好多年了,每天都要礼佛至少两个时辰,便是哪日耽搁了,也会事先或事后补上,她心里一定很寂寞,才会以礼佛来做寄托吧?
偏偏她这辈子婚姻不幸,之前没有得遇良人,之后也没再遇上有缘之人,——前些年,季善还曾想过撮合程老夫人与罗大人的,二老都寂寞,何不凑到一起,做个老来伴儿呢?
正好都是心正风雅之人,肯定有许多共同话题。
可惜程老夫人也好,罗大人也好,都对此敬谢不敏,觉得独自一人也挺好的,弄得季善与知情后也拍手叫好、随即便百般配合她行动的罗晨曦是大失所望,只能就此作罢。
如今二老之间更没可能了,也只能他们做儿女的,尽可能多陪伴他们,承欢尽孝于他们膝下了。
过了重阳节,再赴了几场菊蟹宴,时令便进了十月,天儿也真正冷了起来。
清溪家中忽然来信,沈九林病重,怕是不久于人世了……
沈恒一下子慌了。
以清溪与京城的距离,就算信送得再快,路上也得差不多一个月,指不定在送信的这一月里,沈九林已经……亦未可知,那他岂不是连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更别提最后尽孝于他膝下了?
他更后悔之前没听季善的,告假回一趟清溪,他要是当时告了假,立时赶回去,肯定是赶得上的。
沈恒连夜写了告假的折子,季善则连夜带着杨柳青梅等人收拾起行李来,还背着沈恒与沈槿商量,等皇上批了假,沈槿便一路护送沈恒先快马加鞭赶回去,她则带着沈樾和沈植殿后,顺便押运行李。
一旦沈九林真去了,沈恒立马就得丁忧守孝,那一家人至少也要在清溪待满三年,可不得好生收拾安排一番么?
好在沈恒毕竟也是为官为上者多年的人,若连这点儿定力都没有,也做不了三品大员了,待过了最初的惊慌与后悔后,便很快冷静了下来。
与季善道:“善善,我明儿带着槿哥儿先走一步,路上轻车简从的也能快一些,再者爹最疼的就是槿哥儿,万一我们还能赶得上,好歹可以让爹了无遗憾。你就带了两个小的,把该收拾的收拾好,该安置的也安置好,再出发也不迟。我们这一去,怕是得……几年才能回来了,也该给亲朋们都道个别,尤其该给恩师和岳母两位老人家好生说道一番才是,两位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我就怕……”
想到路氏年纪跟程老夫人差不多,又担心起路氏来,“也不知道娘怎么样了?她与爹吵吵闹闹几十年,相濡以沫几十年,万一爹……她可怎么受得了打击?”
季善见他说着说着,眼睛便红了,忙握了他的手,柔声道:“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都始终会有这么一天的,你我将来也不能例外,所以伤心归伤心,还是要坦然接受。况爹也是七十好几的人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些年爹也算享福了,所以便是真……也是喜事,对不对?你就别太难过了,也是当爹的人了,难道不知道对父母来说,最大的心愿便是儿女能平安喜乐吗?”
“至于我娘和恩师,我会好生与他们说道的,他们年纪也比爹小不少,身体底子也不错,肯定还有的大好念头呢。再不然,他们后边儿也可以去会宁啊,我娘不是一直念叨要去会宁瞧瞧么?恩师更是在会宁当了那么些年的父母官,才能有彼此这一场亲缘,想必恩师也极愿意再回会宁去瞧一瞧的。”
细细开解了沈恒好半晌,才让他心情重新平复了下来,道:“善善你说得对,这一关的确是每个人都要过的。爹早年我不敢说,近年肯定是了无遗憾的,娘也还有这么多儿孙骨rou陪着她,想来也不至打击太多,便是真一时伤心过度,等她见了槿哥儿,再见了善善你和樾哥儿植哥儿,管保立马就能大好了。”
季善笑着点头,“你这样想就对了。那你抓紧时间睡一会儿,我去继续收拾行李了?你和槿哥儿可明儿一早就要出发呢。”
说是要等到皇上批了假沈恒再走,可这种时候,他哪里还等得,皇上知道他至孝,也断不会在这些个小事上与他计较的。
沈恒却是不放开她的手,低道:“善善,再陪我坐会儿吧。我心里难过归难过,不瞒你说,其实还有几分如释重负,让我自己告假,我下不了决心,皇上也未必允准,可如今不用我自己下决心,也不用担心皇上会不会允准了。你不是还说过,京城虽好,待的时间长了,也没意思,反倒觉得在博罗那几年,是这辈子最值得留恋的吗?等将来我起复时,便再设法谋一任外放,也让孩子们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怎么样?”
季善听他这话有异,忙道:“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可是朝中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
沈恒见她脸色都变了,忙安抚她,“我就是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