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极其遥远,还带着隐隐回声。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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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迟,到了。”
那年何栖迟十四岁,她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子,从黑亮的轿车上跳下来。
车内空调开得太足,刚跳下车,外面的温暖一下包裹上来。
何栖迟的胳膊上起着细小的鸡皮疙瘩,她抱着自己搓了搓。
“栖迟小姐您好,我是这里的管家,我姓季。”
何栖迟看着季管家伸出来的手,迟疑的回头看向司机。
司机面善,笑眯眯的走过来,“栖迟小姐不要怕,以后就是季管家负责你的生活了,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需要什么,都可以和季管家说,别怕。”
小姑娘未入社会,识人的本事没那么Jing湛,但是女孩子心思细腻又敏感。
从这位季管家上下打量的目光里她能感觉到,他的那种若有似无的鄙夷。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何栖迟还是硬着头皮,和他握了手。
只握了一下就松开了,而后季管家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搓了搓手指。
何栖迟低下头,装作没看见,跟在管家身后一路走进那个古朴别墅里。
“栖迟到了?比预计的早了一点,刘妈的饭还没做好呢。”男人五十几岁,身材偏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他看到何栖迟之后挺激动,想要过来抱抱她,但是何栖迟没动,一直打量着他。
他也觉得现在还不是亲近的时候,于是说:“季管家,把小姐的行李搬到二楼去,那个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栖迟你看看还缺不缺什么,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季管家说,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何栖迟点头。
心里却想,她一定不会说的。
这里也不是她的家。
中午端着架子跟老头一起吃了饭,老头公司有事,吃完就先走了。
哦,临走之前自然又是像模像样的跟她交代一通。
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话。
何栖迟点头已经点习惯了,不差这几次。
老头走后,季管家带何栖迟上二楼,认了一下房间。
然后特意交代:“二楼尽头,看到了么?最里面的那间,那是老爷和太太是卧室,没事千万不要擅自进去,很不礼貌,还有,二楼的这一边,和你的房间相对的这一间,这是我们大小姐的房间,更加不要去,除非老爷太太有需要,叫你过去才可以,知道了么?”
果然,老头走后,管家对她的态度就来了个天翻地覆大转变。
奔波一路,舟车劳顿,何栖迟累极了,也不想跟管家废话,点头点头点头,送走管家,一个人进了卧室。
说是卧室,可是面积都快要顶上她在双塔县的一整个小平房了。
她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衣服整整齐齐挂在衣柜里,衣柜大得离谱,只挂着她的那几件可怜兮兮的衣服,空出一大半。
何栖迟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抽屉里翻到自己的小布包,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贝一样,一把抱在怀里。
何栖迟在大床上躺下,缓缓闭上眼。
多么不可思议。
昨天晚上还在小平房里追问爸爸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晚上她就已经在这样豪华的别墅里,住着一张大床了。
何栖迟想起昨晚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送走。”何栖迟不可置信。
妈妈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爸爸冷着脸:“因为你根本就是我们的孩子,你不姓何,你姓骆,你还很小的时候被送到双塔县,我们家没有孩子,和人签了协议,抚养你,照顾你,现在那家出了点事,你必须回去。”
十四岁的何栖迟无法完全消化爸爸的这番话,她只是哭着,固执的问道:“怎么就一定要走呢,我只是一个物品么?不想要了就给出去,想要了就收回来么?”
爸爸还是很强硬,可是何栖迟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眶红了:“栖迟,你不是物品,只是……只是爸爸无能,没有办法反抗他们,骆氏是一个富贵人家,你过去了,生活会很好很好的,比现在好很多。”
“不会比现在好!!”何栖迟终于崩溃,她大喊:“我都已经说好了,我会等陈泽,我要一直等陈泽,我哪也不走!”
听到那个名字,妈妈终于忍不住回头道:“你还想着陈泽!那就是一个疯子!故意伤人进了少管所,他这个人就不正常!”
“不是!”何栖迟哭着说:“他不是疯子,他是为了救我……”
从一个月前到今天,这句话何栖迟说了无数遍。
可没有一个人信她。
何栖迟出落得越来越漂亮,在学校里越来越引人注目,她个性张扬,不懂收敛。
有女生看不惯她,找了自己的哥哥,叫来一帮兄弟,想要“教训教训”她。
女生的哥哥早就不上学了,就是个小混混,身边的所谓“兄弟”自然也不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