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随着那风一点点地散去了。
看着自己逐渐消失的四肢,老人满意地笑了。
这痛苦的人生之旅,总算到头了呢。
风停了,云散了,跨河大桥下,不再有拾荒老人,也不在有老人脸上那满足的笑容;只剩下半袋子的矿泉水瓶,从老人口袋里掉出的一沓百元大钞,和垃圾堆上的那一具尸体,以及掉在尸体旁的一把黑色手.枪。
等到这个Yin暗的桥下再次出现人影,已经是四五个小时后的事情了,而在那一对无辜的散步情侣之后出现在桥下的,便成了几辆警车和一圈黄色封锁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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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将落未落的时候,“吴梓芽”身穿白大褂,出现在了公园深处的一片小树林里。她单手紧攥着口袋里的手机,一脸心虚地四处张望着树林。
一只鸟儿停落在了树梢上,微微颤抖的树枝摇下了几片落叶,落在了“吴梓芽”的脚边,将她吓得一个急转身,来不及有别的反应就向后退了几步。
可落叶只是落叶,能被落叶惊到,不因林中有鬼,而因鬼在人心。
“吴梓芽”咽了口唾沫,用一种半嘶哑半颤抖的声音对着树林深处说道:“你给我出来!你叫我过来,自己却躲在暗处,是什么意思?”
只是,树林深处,依旧没有半点声响。
“你……”
“嘘,别急嘛。”从耳根处传来的声音,将“吴梓芽”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吴梓芽”见鬼了似的转过身,晦气地拍拍衣服,退到了距离男子足足有五米的地方,满是戒心地观察起了男子的样貌。半晌,她蹙起了眉头,“你不是他?”
“呵,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刀疤笑了,咧起的嘴角将他脸上的刀疤拉成了一个骇人的弧度,“反正你现在得听我指挥,你没有本事,也不敢违背我。”
“……”“吴梓芽”咬着嘴唇低下了头,没有否认刀疤那嚣张的话,“说吧,你们又想要什么?”
“我们又想要什么?”刀疤向前逼近了几步,“吴梓芽”则又戒备地向后退了几步,“我们什么时候向你要过什么东西?从头到尾,都是我们在帮你吧?要不是我们,你现在估计……”
“你闭嘴!!”“吴梓芽”知道刀疤要说什么,他也明白刀疤说的都是事实,可她就是不敢承认,不敢想象,更不敢面对。“既然叫了我来,那就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哼,脾气倒是很倔啊。”刀疤停下了向前靠近的脚步,双手抱肘笑了,“他让我来问问你,为什么把枪留在了现场?”
“……”“吴梓芽”抖了抖。
“因为那枪是那警察的?你怕你拿着枪会进一步牵连他?所以把枪留在现场,相当于是还了枪,也帮他减轻了丢枪的责任?”
“……”“吴梓芽”将嘴唇咬出了血丝。
“还有你选的时间,正好是另一个你和那警察去警局录口供的时候。”刀疤将脸凑到了“吴梓芽”跟前,可这一次,“吴梓芽”并没有躲开,“怎么,你是想给他们制造不在场证明?都这时候了,还满脑子想着他们?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知不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你知不知道你堕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谁干的好事?你和她……”
“够了!!”“吴梓芽”吼了出来,双眼泛着猩红,“你们让我做的,我都照你们说的去做了,至于具体怎么安排,你们既然没有细说,那就不应该干涉我!”
“好一个不干涉你,那你搞清楚没有,你现在和我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和“无眼鱼”,和屠了自己全家的罪魁祸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吴梓芽”彻底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呵呵,”看见“吴梓芽”的表情,刀疤满意地笑着向后退了半步,“看来你是想明白了,那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刀疤将一个沉甸甸小布袋塞进了“吴梓芽”的手里,“拿着吧,我来,就是来给你送东西的。这东西你迟早会用到,至于什么时候用,怎么用,以后你就明白了。”
感知着手中那东西的形状,“吴梓芽”的牙齿打起了颤。
“走了,”刀疤转过身,挥了挥手,“之后该怎么对付警察,你比我更清楚。相信你不会蠢到坦白一切,更不会蠢到让另一个你发现什么的。哦,对了,”突然转回头,“他还让我送你一句话,他让你记住,这世界上只能有一个叫做吴梓芽的人,而如果你继续这样左右摇摆地下去,那个吴梓芽,很快就会不是你了。”
“……”
“哼哈。”刀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走远了。
幽静的树林里,只剩下了“吴梓芽”一人,和她手中布袋子里的,一把……枪。
哐当,布袋掉在了地上。
许久后,“妈妈,这里面有什么呀?”远处传来了小孩儿的声音。
“吴梓芽”行尸走rou般的弯腰捡起布袋,在他人到来之前,幽幽地走了。
静谧的树林,被新来的母女用欢快将压抑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