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仿佛被毒蚁狠狠噬咬了一口,又痒又麻,却又偏偏因为伤口太小,却连个具体的位置都找不到,只能任那致命的毒素无限蔓延。
她就这样被生生折磨了约莫半个时辰,连丝毫曙光都见不到。
昱王自进去后也再没有出来,何氏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她的背脊不再挺直,在她自己也毫无所觉的时候,她的背开始一点点佝偻下去。
直到又有一人忽然赶来,这人何氏没见过不认得,景王却认得,是段廷府中的人。只见他匆匆上前求见,不久便被夏晖带了进去。
景王抬头看了眼天色,星河暗淡,心中若有所悟。
……
温德殿中,懿和帝颓然坐在龙椅中,单手支撑着寂寞垂下的头,一只手上松松捏着薄薄的宣纸。
他自看了信便是这副神情,一个人颓然坐着,没说话。他的一只手掩住了他的脸,也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
昱王恭候一旁,静静的不敢吱声,没有存在感。
直到夏晖领着段家的护卫进来,他亦没有抬头,听夏晖说段家有事要奏,他也仅是哑着声说了个:“奏。”
“陛下,太傅……薨了!”那护卫以头叩地,痛声道。
声落,懿和帝指尖一颤,手上薄薄的宣纸霎时如飘零的叶子,萎萎坠地。
……
破晓时分,下了整整半夜的风雨开始小了下去,东方日出之处隐隐约约即将出现曙光。然而此时的何氏却终于倒在了地上,她再也不复初时的宠妃气度,一只手撑着shi乎乎的地,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的地面上积着深深的一层水,久久退不下去。
她就这样狼狈地在这水里坐着。
懿和帝终究没有见她。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她此时心中若有所悟。
景王亦预感到了无力回天,但他是男子,终究比何氏撑得住。他仍旧笔挺地跪着,双目炯炯直视前方。
昱王和段家护卫便在他的视野里大步走出来。
昱王的神色算不得好,但走到他面前时还是笑了一声,又抬头看了看天。但他撑着伞,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不过矫情地做做样子,然后讥诮地说了一句:“看来今夜的雷还是不够大啊……”
言下之意是,竟没能将你劈死。
景王紧紧抿唇。
昱王自他身旁走过,扔下一句:“慢慢等着吧,天就快亮了。”
天就快亮了,宫人们即将起来,朝臣即将上朝。然后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们母子被弃如敝屣的样子。
景王一生受宠,何等心高气傲?他受不住这样的侮辱。
这一次他没有再问何氏,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母妃,咱们回去了。”
何氏久久地闭了闭眼,终于任景王将她扶起。
聪明的人在一败涂地真正来临之前心中会有所察觉。
但是可惜……
纵然她察觉到了,却因为不肯认命,以致自己将自己拖到了最难堪的境地。
母子二人刚刚走了两步,身后便传来夏晖的声音:“娘娘,殿下,请留步,陛下有旨。”
两人背脊一僵,脸上刹那间无惊喜之色,竟是雷同的灰败。
只因身后除了夏晖的脚步声,还有禁军侍卫行走间传来的橐橐声。
夏晖与禁军一同出现,意味着什么?
母子二人僵硬地转过去,只见夏晖手中拿着明黄的绢帛圣旨,圆滑的脸上笑容依旧暖如春风,瞧不出丝毫端倪。但他身后的两名禁军侍卫面容寒冽、肃然。
何氏的眼前开始一阵阵地发黑,身体因此摇摇欲坠,她在景王的搀扶下艰难地跪地,耳边却开始出现嗡嗡嗡的鸣叫声,头疼欲裂。
夏晖的声音在她耳中也不甚清晰了,断断续续的,但她却还是听见了几个最为致命的关键——
何氏秉性Yin狠歹毒,打入冷宫看押……非死不得出……
褫夺景王亲王封衔,贬为郡王……
夏晖后面还说了什么,但何氏终于急辱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昏死在了地上。
“母妃!”景王惊叫一声,连忙去扶。
夏晖瞧着没动,悲天悯人地叹了一声,说了一句:“娘娘与殿下还要多保重身子才是。”
说完便挥了挥手,然后他身后的禁军侍卫便大步上前,将何氏一左一右架了起来,生生往冷宫的方向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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