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闻到一股未散的味道,她自己经了事了,明白过来他为何没去用膳,脚下正踟蹰不知是进是退。林敬仪此刻意识到了不妥,虽然乔青粗略收拾了一下,里边儿依旧是不适合见人的。
他二人一前一后驻步静立,一时无言,天幕低垂又欲雨,灯未点上,书苑内一切只剩个轮廓。
慕容琬将食盒的提手抓得汗津津。
“终归是我对不住你。”林敬仪半晌说出这么一句来,心绪纷扰,无从排解。
“爱欲渴求人之常情,其情难掩。”她浅浅笑意荡开来,内心的煎熬愧疚渐渐消散,“你我同命人,说不上谁对不起谁。”
林敬仪领慕容琬到隔扇门处小坐,她要给他摆饭,他忙拦了一下,表示没甚么食欲,不想吃。慕容琬偷眼瞧他,咬了咬唇,嗫嚅道:“早两日晌午,我听晴妞说你去找我了?”
“嗯。”林敬仪呐呐。
花下风流销魂烬,无端挑惹春心起。
慕容琬这下肯定他是看见了,飞霞浮面情难堪。
“行无端何惧,人之大欲,天理能容。”他和她相对而坐,各自神情如何俱收眼底。她说得对,同命人同病相怜罢了,他对她始终只有怜惜之情,这一生,遇乔青是幸运,遇他人倒是未知,只怕他是天生心系男儿了。林敬仪忽然觉得一切自有天意,让他们各自心儿另有归处,遂坦荡言道:“今日同我一起的是当初在焦容县你见过那个,他很好,我心里一直惦记他,放不下,我有时候总想和人说说他,和巧哥说么话到头了竟说不出口。”
他眼睛里好似盛了一捧星光,望着自己的妻子说起情郎来。
未尽之言是:你能明白我的吧,我说不出来他到底有多好了,你总能明白我的。
慕容琬懂得了,她的心境和他是一样的,体会只比他长久,胆怯纠结,压抑难舍,种种,正因那个人是那么的好啊,明知不会有结果,竟飞蛾扑火一般,这样的不容于世的情愫,说出来谁又能理解呢?
爱一个人多么的难。
“那时巧哥带他上来,我躲在门缝里瞧过他,和你很是般配。”慕容琬只记得是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年岁不大,人却极稳重的样子,带着期待而来,奔赴一个不期然的鸳鸯会,她当时又羡慕又怅然。
太太说丈夫和别的男人般配什么的,林敬仪倒不大敢看她了,忍不住还是要说:“他比你都小上七八岁,还爱撒娇。”
“小孩儿么,足见可贵。”
这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抛开世俗,坦心相对,互相知道了各自的心落在了哪一处。
乔青回到家中猛灌了两碗水下肚,浇下了燥热的身心。住在锣鼓巷子自在多了,经济稍宽裕一点,人的病气都去不少,就说乔母拿出十二分力气给儿子张罗亲事,左右邻舍沾亲带故的都相看了一遍。
“哥哥,娘又给你相看了一个姑娘,这回的可漂亮能干了!”两个妹妹一同拦住乔青准备溜走的去路,一通说,一个扯衣袖,一个推后腰,搡着他到母亲跟前尽孝心。
第25章
乔母将那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口儿说干嗓儿冒烟,可惜儿大不由娘,她儿子从小在自己认定的事上就倔得不行,他梗着脖子说暂时没有成亲的想法,一次次的,说来说去皆非挑剔人家姑娘。乔母渐渐心灰意冷,对儿子爱答不理,竟是恼了他了,好在身体没有气出个好歹。
她的一生可以用不幸来形容,酸儒秀才家的庶女出身,长及嫁得邻家青梅竹马的郎君,婚后过得几年好日子了,哪想到丈夫意外过世,家里没了顶梁柱,孤儿寡母受尽欺凌,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儿子顶门立户了,开始做抱金孙的美梦。乔母的病有名医看过,慢慢调理是无甚大碍的,这几次三番被乔青气恼,到底是茶饭不思在床上蔫了几日。
除开不顺心的儿子,她另有一个更不幸的长女要Cao心。那可怜的女儿从父亲离世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癞子刘是个天杀的。早前乔青赚了银子回来,有了十足的底气,满以为能救姐姐出苦海,可那癞子刘不肯放她,百般保证痛改前非,求得妻子心软,老实了一段时间。
长女从不诉苦,可她的模样岂是过得顺心的样子,做母亲的唯有暗自垂泪。近来她有了身孕,乔青强制将她接来娘家养胎。
乔母长吁短叹,抱怨着乔青不懂事,“说到娶媳妇竞像要了他的命了。”乔碧摸着微鼓的腹部,缓缓说出一个猜测来:“青儿为何抗拒娶妻?他从小是个听话知轻重的孩子,会不会他心里有惦记的人了?”
“诶呀!”乔母一拍大腿差点跳起来,“是了,臭小子时常魂不守舍不知道想些什么,我以为他苦恼生意上的事。”
乔母更是着急起来。
急得嘴上燎泡都没用,乔青在这事儿上绝不退让,拿他没法子。
乔碧在母亲做出跟踪的举动来之前劝说她:“娘,青儿年纪不小了,他主意大,由他自己做主吧,咱们何必为了一己之私逼迫他。”
她眼中光芒暗淡,叫人看了不忍心。
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