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厄斯·混沌梦见自己正沿着螺旋楼梯,走过一级级台阶。
他分不清自己是在上升,还是在朝下走,也许他又一次被困在了塔中央,前进和后退都没有结果。
他又被困在了梦里,困在童年记忆里。
那时卡厄斯还不叫“卡厄斯·混沌”。进入法师塔的学徒们全被剥夺了姓氏,他们只不过是拥有魔法天赋的孤儿。只有高阶施法者才有实力为自己争取到称号,这个称号也变成了他们的姓、他们的家族或者说本源。
也许我应该问艾德琳·晨露要点最新的助眠剂,卡厄斯在梦境中想到。他怀疑自己被拖入这个梦境是由于周围洋溢的某些光明元素。
刚逃出高塔那几年,他常常夜不能寐,警惕来自教廷的追捕者。他们会突然闯入他寄居的酒馆、旅店,或者在街上盘问路人,是否看到过一个金发、脸上有疤痕的青少年,他叫卡尔,是个危险的法师学徒。
遮掩伤痕、漂染头发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把戏,隐藏自己的魔力才是关键。就像卡尔能察觉到圣殿的神圣之力一样,对方也能捕捉到一个黑巫师的气息。
至于他如何摆脱那些教廷猎犬,如何为自己赢得“混沌”的称号,那是还要后面的事。现在的卡厄斯还是卡尔,法师塔中的底层学徒。
在塔中,他的伤疤为他带来了不少异样目光。卡尔有一个未注册的法师母亲,她也许曾经叫伊莲娜·北极星或者艾莲娜·极光之类的名字,他记不清,只记得她很美丽,却是个疯子。
在教廷破门而入找到他们的前一刻,母亲呼唤他的名字。
“卡尔,”她喊道,看上去神志难得清醒,“过来,卡尔……让我再看看你。”
他走过去,对方蹲下抱住他。
八岁孩子犹豫地环抱住母亲,越过对方肩头,看到窗外寂静黑夜中燃起的点点火把。
随后男孩尖叫起来。
母亲冰冷的手掌按在他脸上,皮肤很快被冻烂,表皮起泡脱落。他克制不住大叫着推开母亲,跌坐在地上,与此同时听到惨叫声的骑士团突破了房门的禁制。
“极光阁下,”领头那个高声警告,“请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他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女人冲他们露出微笑。
“护盾……!”他喊道。
狂暴失控的冰封魔法瞬间撕碎了施法者自身,卡尔能活下来纯粹是运气:男孩在那一瞬间忍痛激发出了自身天赋。扑面而来的冰元素被他周围无形虚空吞噬,没能伤到他一分。
但伤害已经造成。他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作为普通人的一生。相比之下脸上的伤痕只不过是一种见证。骑士团没有给他多少时间伤心,很快将他送到了法师塔。
塔里的其他孩子们叫他“卡尔·疤脸”,这显然是一种恶劣嘲弄。导师们也不喜欢看到他的脸,他总是很难抢到魔法材料,得到青睐,因此成绩也不好看。也许他如今的收集癖部分源自于童年的资源匮乏。
有时候他会在台阶上被突然伸出的脚绊倒,脸或手臂磕在坚硬的台阶边缘,一块淤青刚消下去,就有新的出现。
食物也是匮乏的,rou类会被其他年长的学徒抢走,导致他总是瘦小,容易被其他孩子撞倒,以至于后来艾德琳每次看到他,都要问一句“你怎么还能长高啊”。
他表达过几次对这种行为的抗拒,得到的回答是被按在空地上一顿暴揍。几米开外就是法师塔的守卫们。那些将他带离母亲与自由的教廷骑士,从来都穿戴铠甲,头盔挡住面部,对小孩间的欺凌兴致缺缺,只有在他们想要滥用魔法或逃跑时才会出手阻止。
只有一次,他见到过守卫的额外举动。那天特洛熙正抱着厚厚一摞古籍从台阶上急急忙忙跑下来,特洛熙有个脾气古怪的导师,总是让她忙个不停,对她吹毛求疵。那些书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来说还是有些重,在下到最后一层阶梯时,她果不其然就要摔倒。
卡尔在上面冷冷俯视着她,他记得之前本该分给自己的火蜥蜴断尾被那个臭脾气导师分给了特洛熙。他还挺期待那位导师看到古籍散落一地时的表情。
就在这时,有人扶住女孩,拿走她手上的书籍。
“你要去哪儿?”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守卫会对学徒说话。他们会彼此交谈,会和导师说话,但从不理睬学徒们。不过这并不奇怪,因为特洛熙长得讨人喜欢,她亚麻色的头发和白皙皮肤与学徒长袍给人一种柔弱惹人怜爱的气质,也难怪会成为例外。
“法师塔的女性,或者说所有人,都需要经历一个过程,”艾德琳·晨露和他说过,“在我拿到称号的第二天,我就给自己烫了卷发,化大浓妆,因为我不需要再表现出一副弱者的姿态。”
他记得自己母亲也有漂亮的、铂金色的长发。
不久之后他和那群欺凌他的男孩们狠狠打了一架,因为对方说他是“逃跑婊子和野男人的杂种”。
对方拳头落在他脸上,火辣辣如同母亲留给他的冻伤。他用拳头、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