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旺气息不足,把箫吹得颤巍巍,然而调子很准。沈重的睫毛随着曲调变化壹颤壹颤,他吹得很认真,光滑的小肩膀和细胳膊收紧了,细腻的皮肤反射着银色的光。
壹曲吹完,钱旺擡起头看翟和:“好不好?还行吧?”
翟和微微低头凝视着他那张精致秀气的小脸蛋儿,心里十分喜欢这个小伴儿,嘴上却说:“壹般。”
钱旺用手擦了擦箫,倒是败不馁:“我再练练,这个曲子我还不熟呢。”
翟和收回目光,看壹只蚊子在蚊香烟雾里摇摇晃晃。钱旺的小身板儿软软的靠在自己身边,这壹刻,他感觉自己特别喜欢钱旺,喜欢的不得了,忽然间,他问钱旺:“你说,我以後不会像咱爹壹样吧?”
钱旺又吹了壹口箫,然後问道:“什麽像干爹壹样?当甲长?做生意?”
翟和壹摇头:“不是,我是说我以後会不会像爹壹样,不喜欢娘,只喜欢你爹?”
这话让钱旺听,钱旺就听不大懂了。“干爹为啥只喜欢我爹?”
“小兔崽子什麽也不懂。”
钱旺本来好脾气,两人好好的说话,却平白无故的被损了壹句,就有口无心的顺嘴回了壹句:“你小兔崽子!”
翟和心情这时本来就不好,瞬间失控起来,将对钱先生的不满迁怒於眼前反抗的钱旺,“放屁,你是祖传的兔崽子!你爹就是给我爹当兔子的,你长大了肯定也是个贱兔子!”
钱旺完全没听明白这话,他和翟和不同,钱旺是洛江私塾里的数壹数二的好学生,冯先生的重点关照对象,学的都是正经知识,那些黄书小抄之类的,那些坏孩子,都近不了身,再壹个也是钱旺本身还小,对这些也没兴趣,偶然听到也过耳就忘了。
尽管不明白,可钱旺也知道这不是好话,翟和骂他能忍下去,可是骂他爹,他就不能忍了,尽管他听不懂这骂人的话,但也能伶牙俐齿的做出还击:“你才放屁!兔子是长耳朵的,我爹又没有长耳朵!”
“你爹是没有长耳朵,你爹有白屁股!”
“你爹黑屁股!”
“好,你吃我爹的喝我爹的,还敢骂我爹。爹白疼你这小白眼狼了,你等着,明天我就告诉他去,让他把你撵出去要饭!”
钱旺听闻此言,有点害怕,就喃喃的没敢再回应。
翟和这话壹说出口,就清醒过来,自觉太过份了,於擡头看着钱旺的眼睛,捉住他的手,作势要他打自己,并给他道歉:“旺旺,对不起,你别住心里去,我心情不好在胡说八道。你打我吧!”
钱旺把手从翟和的手里抽了出来,“我也是被你骂得气糊涂了,没事!干嘛打你?我不是也骂了你?咱俩还计较这些?”
翟和凝视着钱旺那双越长越好看的丹凤眼,“旺旺,你真好。要是我长大之後真随了爹,那你就跟我好吧,咱俩当两口子,在壹起总也不分开,过壹辈子,行不行?”
钱旺想了想,因为这些年自己壹直只跟翟和壹个人真的亲,所以感觉对方这提议很不成问题。
“行呀!”他有些摸不清头脑:“咱俩不是壹直在壹起吗?再说是你经常不在家,又不是我不在家,不在壹起也不怪我。”
翟和听闻此言,忽然有些泄气:“你什麽都不懂,别说话了,也别吹了。就因为听你吹箫,我让蚊子咬了壹脚背的大包!”
他说完这话就起了身,钱旺见他要回房,便屁颠颠的跟上了他:“那我给你挠挠!”
钱旺给翟和挠脚丫子,挠着挠着就蜷在床尾睡着了。
翟和枕着双臂往窗外望,他正在长大,而且不知道自己将会长成什麽样子,他很清楚他不喜欢男孩儿,却对钱旺有壹种莫名情绪,钱旺是这样的优秀美好,他们是这麽的要好,他想跟他过壹辈子,让他壹辈子做自个的弟弟。
钱旺像就他吹的那箫声,不想去听,壹旦听到了,却又迈不动脚步,因为那箫声虽然气息不足,却音调幽长曼妙,像是连着天堂,人生在世,谁不想要个好呢?可能爹和钱叔叔也是这样吧。
翟和想他长大了,他和钱旺好,绝不能让钱旺象他爹钱先生壹样,象个女人壹样的服伺爹般的服伺自己,要象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那样堂堂正正的好。可他心里又隐隐的觉得,他和钱旺的好法和刘关张又有些不壹样,究竟是怎麽个不壹样,他也搞不明白,想着想着,就睡着了。